“萬裏隔鄉關,望一片白雲,問魂兮幾時歸也;
雙棲成泡影,貝兩行紅淚,傷心者何以哭之。”
次日進城……到了行館,采秋迎出並門仙館……細談說起癡珠、秋痕,兩人十分傷感。采秋便將挽秋痕的聯句述給荷生聽,念道:“有限光陰丁噩夢,不情風雨虐梨花”,荷生道好,我的聯是這十六字:“癡夢醒時秋深小院,劫花墮處春隔天涯。”
荷生、采秋兩人如是閑雅,談挽聯,真是不倫了。可見作者所以要描寫人家的死,不過要發表幾副挽聯罷了。推之全書,本來沒有什麼荷生、癡珠、采秋、秋痕,也沒有什麼情,什麼愛,不過要賣弄幾首淺薄詩詞、幾個酒令罷了。
《花月痕》中詩詞駢文不佳,然而古文尤劣,荷生的《韋公祠碑記》真是獻醜。
不過結末一曲子還好。
至於書中蕭三娘春讖等之多事,且寫婦人破敵鬥法等不倫不類。他人多已指斥,茲不贅語。
《清風閘》
(三十二回,嘉慶己卯夏五月梅溪主人刊本)
書記宋仁宗時一件冤事。孫小繼本一乞丐,孫大理憐而養為義子,後與大理續弦婦強氏奸,同謀殺大理,埋屍井中。後賴包公審清,置小繼強氏於法。事極簡單而敷衍成一書,當是說平書底本。且:
滑稽穿插極多,如第十八回“馬蓋當錢賭運轉四五六”一回,尤見是說書人的腔調:
五爺連擲了十三個麼二三,將銀子輸得幹幹淨淨,將骰子一咽在肚內,他到門外毛廝上窩下來,還是麼二三。心內想到天絕我也,去到河邊要跳河,一想淹不死到反難過,不如不死罷;若要跳下井去罷,又要悶人,不如不死罷;到墳灘裏去上吊罷,誰知走到墳灘裏繩子沒有扣得好吊下來,還是不死罷。他就千方百計仍踱回來……
對話往往直接下去,而無某某道某某道等,如第五回:
“……奶奶說怎麼雲裏霧裏?小繼說我見二姑娘生得千伶百巧、百般風流,已說他不盡,見了麵裝水煙、倒茶、吃桌盒。奶奶說吃桌盒又怎麼樣?桌盒吃過,就叫擺中飯,飯畢淨手吃茶。吃茶之後又怎麼樣頑?”“到晚吃酒、猜拳行令,行令後又怎麼樣?進房。進房又怎麼樣?拴房門。拴房門又怎麼樣?二人就脫衣裳。脫衣裳又怎麼樣?上床。上床又怎麼樣?蓋被。蓋被又怎麼樣?睡覺。睡覺又怎麼樣?小繼說奶奶我不能說了。”
看此書情節之簡陋,文詞之粗鄙,回目之不通(四字至八字均有)而同時會話極活潑,可斷是古話本傳下來的。
《風月夢》
(三十二回,道光間〔戊申作序〕邗上蒙人作)
申報館排印本四小冊。起首格局頗仿《紅樓》。敘揚州諸妓事。文筆不佳,唯敘其時男女服飾特詳。一人出現,則描寫其衣服打扮必有數百言,誠他小說所無也。抽鴉片、吸旱煙等情形此書描寫亦詳。考據家可以覽觀矣。
(據筆記抄錄並加標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