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可憐的小狗已經餓得奄奄一息。
她突然感到事情不像想象中的那麼簡單了。以往發生在於靈身上的怪事一一浮現在眼前,那些過去的細節現在經過重新咀嚼,味道竟完全不同了,她感覺於靈這女孩兒很有些可怕。
這天晚上寧冰冰一貫很好的胃口徹底壞了,她吃了兩口飯,就放下了碗,悄悄看著於靈蒼白的小臉兒和那神經質的薄嘴唇兒發呆。
晚上看電視的時候,於靈有些心不在焉,她感歎說這個世界太肮髒了,不僅人人都有一個不幹淨的身體、而且人人都懷著不幹淨的想法,她真想把這個世界好好洗洗,甚至在必要的時候把這個肮髒的世界消滅掉……
寧冰冰聽到這兒不寒而栗,她立即想到了小杜。
“小杜一點消息都沒有,他沒對你說過要去哪兒嗎?”寧冰冰試探道。
於靈突然燦爛地笑了,然後她就如同與世隔絕一樣地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了。
冰冰到廚房去端了水果出來,她聽到於靈在客廳裏自言自語:
“小杜已經徹底洗幹淨自己了,是我幫了他!他應該感謝我……”
於靈那語氣怪怪的,冰冰聽了脊背發涼,不自主地打了個寒噤。
寧冰冰的第一個本能反應是,開始上天入地尋找小杜的下落,她發現小杜根本沒回家鄉,更沒有到外地的朋友那兒去!一種強烈的不祥預感頓時把她死死地包圍了……
晚上,冰冰心神不寧地下班回來,她一直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花園小徑靜靜地躺著嘟嘟的屍體,可憐的小家夥已經變得扁扁的,好像隻剩下了一層皮。它的下巴和半個臉都不見了,肚子也破了一個可怕的大洞,內髒好像被腐蝕了一樣,淌出一灘黑乎乎的、性質不明的液體。
寧冰冰的直覺告訴她,嘟嘟一定是死於冷漠的於靈之手!
一個年輕脆弱的女孩子,居然忍心加害一隻無辜的小動物,一隻沒有反抗能力的貓!這哪裏還是原來那個於靈啊!寧冰冰感到毛骨悚然。
可不知為什麼,此刻,性格火爆的寧冰冰竟然沒有出聲。她被一種無名的氣氛所控製和震懾了,就像被一個恐怖的噩夢魘住了那樣,怎麼掙紮也逃不出來。
她慌慌張張用塑料袋裝了貓屍,悄悄拿到花園裏埋掉了。活蹦亂跳的嘟嘟,轉眼間變成了一個土堆,寧冰冰心裏像被掏空了一樣難過。她感覺身後有一雙眼睛在盯著自己,可是回過頭,什麼也沒有。
當晚她越想越怕,第二天一早又去挖掘貓屍,想送去化驗查找死因,可是當她掘開那個土堆時,赫然發現貓屍已經連夜被人挖走了。
寧冰冰失魂落魄回到屋裏,從衛生間的門縫裏窺到於靈在反複不停地洗手,越洗越快,越洗越狠,好像怎麼洗也洗不幹淨似的,恨不能剝掉一層皮才罷休。
她頓時什麼都明白了。
寧冰冰有一種直覺:自己麵對的是一個危險人物!她慌忙轉身鑽進了自己的房間,死死地關好門,想平靜一下,可是怎麼也抑製不住心髒的狂跳。
這個於靈,她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呢?寧冰冰發現兩人在一起住了這麼些日子,自己竟然一點兒也不了解她!她就像一個躲在霧中的影子,似有似無,亦真亦幻,難以捉摸。當初為了找房子,兩人黃昏時分在老宅門外相遇的情形又浮現在眼前,她還記得從第一眼看到於靈就發現她是個與眾不同的女孩兒,用迷信的老太太的話說,於靈的身上散發著一種濃烈的鬼氣。
寧冰冰開始埋怨自己了:你呀你呀!簡直是缺心眼兒!怎麼在大街上認識的人就敢和人家一起租房子住?現在好了吧?出了多少可怕的事!
不知怎麼,她突然又傷感地想起小杜來了。也許,如果不是自己一時衝動,和於靈一起租了這套房子,小杜怎麼會離開自己呢?他現在活得還好吧?
一想到小杜,寧冰冰就覺得呼吸困難,小杜失蹤這件事是她有生以來最大的痛處,她一把推開門,想到街上走走,散散心去。
就在寧冰冰關好門,剛一轉身的瞬間,於靈已經不動聲色地在她身後舉起了花園裏用的短鍬。寧冰冰被打昏了,軟軟地倒在地上。
於靈似乎早已把一切都準備好了。她看著倒在地上的寧冰冰頭上流出的血,一點兒沒有驚慌,甚至還非常鎮定、非常冷靜。隻見她慢條斯理地走進了自己的房間,不慌不忙地打開了一貫鎖得嚴嚴的廚櫃,拿出一大瓶“聖水”。
她把那瓶水舉起來,對著陽光眯起眼睛仔細地欣賞了一會兒,然後抱起來,穩穩地走出了門,她要給寧冰冰灌下去。
於靈一邊努力弄開寧冰冰的嘴,一邊還細聲細氣、極盡溫柔地對昏迷中的冰冰“保證”:
“冰冰,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從裏到外洗個幹幹淨淨的……”
門鈴急促地響了,寧冰冰的父親老寧出現在窗口,他是臨時辦事,順便來看望女兒的:
“冰冰!開門啊……”
當老寧趴在窗口看清了房間裏的情景,他的眼睛立即驚恐地瞪大了,不顧一切地大吼一聲:“你幹什麼?”
隨著老寧的吼叫,於靈手中的瓶子掉落在地上摔碎了,房間裏頓時彌漫了一股強烈的酸味兒,刺激了她的眼淚鼻涕一齊流出來。
窗戶玻璃一陣脆響之後,老寧的身影閃了進來,他扶起女兒時,於靈已經悄無聲息地消失在門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