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急著說話,慢慢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慢慢地放下:“那我說一句話,你信不信?”肖總看著我示意我往下說。“不管別人多少錢做,我都往下降一塊,”我看著他,眼神堅定無比,說:“這單生意我誌在必得。”
肖總說:“我信。”
我說:“那這事就簡單了。”
肖總這時卻來了一句:“我們公司不會讓供應商吃虧的,我們一直相信太過壓低你們的價錢隻會給自己添麻煩,我們還秉持一個理念,應該鼓勵供應商賺取合理的利潤。”
道理我明白,但我有些不明白他為什麼在這個時候這個場合說這句話,我在臉上打了一個很大很大的問號。
他看了我一眼:“我的意思是把價格定在N加五,前提是你一定要保質保量地按我們的要求做好這張單。”
N是我的最後報價,N加五的意思就是在我的最後報價上加五塊錢,這真是件奇哉怪也的事了,別人都是討價還價,我們卻是倒了過來,我主動減價他主動加價,再看了一眼他停在門外的沃爾沃轎車,我明白了他的意思:安全第一。
沒有激動沒有感動,什麼都沒有,我平平淡淡地回了他一句:“我一定會保證質量,你放心。”
輕承諾而重執行,我想肖總也肯定知道這個道理。
五天後,拿著薄薄的四份合同走在G城街頭,我覺得它們輕飄飄的,雖然它們重若千金。
沒有鮮花沒有掌聲沒有淚水也沒有感動,我出乎意料地平靜。
我已經明白:人生在乎品嚐,人生在乎經曆。唯有走遍世界,我們才能知道我們是誰,我們在哪裏,我們想要什麼,我們喜歡誰,誰最在乎我們。成功,不過是生命長河裏成千上萬朵浪花中的一朵,它不比其他的浪花絢麗,也不比其他的浪花高貴。
和E公司的合作也發生過一些波折,比如說做完第一單後結款的時候才發現,我們開出的發票不符合E公司的要求。
E公司的要求是開發票的公司隻能是老鄧的公司,並且發票抬頭寫的產品不能更改一字,而因為老鄧公司開不出巨額發票,他隻能做到從別的公司開出來發票,並且抬頭隻能開原材料。
第一筆貨款,拖了一個月我才拿到。
用的方式是:老鄧另外找了家兄弟工廠重新簽定合同,在這之前光取消原有合同的手續就幾乎走了十幾天。
好消息是,最後我得到的利潤超出了我的想象。
說到這裏,我還得隔海相望感謝那些炒作石油的金融大鱷,沒有你們我怎麼可能在和E公司簽下合同後,在石油回落帶動整個石化行業原材料價格回落的基礎上賺到更多的錢?
一年後,女兒一歲四個月零五天的日子。女兒的病治療得很順利,血管瘤完全康複,耳前瘺管也不再複發。
她可以從一數到十,知道自己叫什麼名字幾歲是哪裏人,吃飯會給我端碗,並且知道把碗裏的水倒到垃圾桶裏再把碗給我拿過來,喜歡讀書寫字,經常拿著畫冊要大人講故事,擒著支鉛筆到處畫,能識很多字,多、少、大、小、上、下這幾個字都能認識,一定要自己吃飯,大人們說的話基本上都能聽懂。
家裏的房子也建完了裝修好了,按我們想的樣子裝修的,不豪華但舒適。我們舉行了一個簡單的喬遷聚會,當親朋好友都散去後,我對老婆說:
“我要換個姿勢,再來一次。”
老婆明白我的意思,她慵懶地說:“隨你。”
想歪了吧?我接下來說的是:“請問,我可不可以拿我們家的房子去貸點款?”
老婆把眼一瞪:“你別打這房子的主意,不可能。”
老家的房子不但有土地證,而且是紅本的房產證,我問過銀行的朋友,貸個60萬塊輕鬆,雖然這個時候的我借錢已經很容易了,但我還是不想找私人借錢。
我做老婆的工作:“借別人的錢也是錢,借銀行的錢利息還低,還不欠別人人情。”
老婆說:“我不會同意的。”
回到Z城,我去找老鄧:“我想好了,我還是決定,”我一字一頓,“要從頭再來。”
老鄧的表情有些黯然,我和他打過招呼,我要哪天對他說我要從頭再來了,那就意味著我要離開有機玻璃行業了。
他問:“你要我做點什麼?”
錢就是男人的膽,我打定了主意,這次沒有充裕的資金,這公司我就不開了,我笑著說:“你給錢就可以了。”
他問我:“你想讓我出多少?”
我輕輕地吐出了一個數字:“100萬塊。”他回答得很幹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