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說:“很順利,已經開始釘第二層的模板了。”
再次深吸了一口空氣,覺得有如重生,覺得每一口空氣都是甜的,覺得和老婆說著這種簡單的話都是種幸福,覺得每一種體會都能讓我感受到十足的快樂。
我說:“給我點時間,一定會好起來的。”
老婆還是三個字:“我知道。”她還是像往常一樣叮囑了我一句:“我們不在你身邊,你要注意身體,你要保重自己。”
喉嚨有些發幹,但我還是淡然道:“我會。”
就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似的,一切突然複歸平靜,肖總消失了,張姐沒了電話,就連在QQ上時不時露麵的小林也像是忙了很多似的,多數情況下都不在線。
一切平靜得就像是凍住了,我知道關鍵的時刻就是這樣,我現在隻需要也隻能做一件事——等。
我一切如常地打電話開發新客戶,或和積攢下來的老客戶聊聊天,或時不時跑到老鄧那裏去喝喝茶,或跟著工廠的車子去送貨,再不就是打幾個電話回家,聽老婆嘮叨一下女兒的趣事和治病的進展情況。
有一天我卻心緒不寧,身體提不起一絲力氣,就像剛經曆過的大醉初醒。連李有喜都看出我臉色不對,問道:“陳總,你是不是生病了?”
一股難以言喻的疲憊感排山倒海般湧來,我盡量控製著自己:“不是,隻是覺得有點累了,”我喘了口氣,“累到了極點,累到了極致。”
李有喜有些不明白:“這幾天我們沒幹什麼啊,連電話都沒打幾個。”
我說:“這半年過得實在是太累了,現在看到一點曙光,以前靠一股氣壓著的勞累突然冒了出來,”我搖了搖頭,“沒經曆過的人是不會明白的。”
我隱隱約約地明白了一點,肖總和張姐這樣的人出招反倒容易揣摩,就像下圍棋下象棋,對於很多情況都有了定式,不按定式下反倒不正常。
我知道肖總和張姐會選擇這個定式:我願意在所有的選擇裏選一個最具能力最真誠最負責任的人當我的合作夥伴。
我竟有些恐懼於可能將要到來的成功,我竟有些不舍這煉獄般的生活,因為我切切實實地看到它給我帶來了太多太多的好處,如果我回到了陽光中,我還會這般努力拚搏,有這麼多的收獲嗎?
李有喜說:“我有點不明白。”
我自顧自地說:“一個人做成一件事,或者說想成功,真是不容易。”李有喜說:“我知道。”又說:“你去裏麵睡一會兒吧?”
我說:“嗯,我也很想放鬆一下了,真的想放鬆一下了,我真想放自己半年假去全國各地走一圈,看看人看看風景。”
李有喜說:“嗯,就應該這樣。”
朝他無力地揮了揮手,我倒向了沙發,說我生病了我隨時可以一躍而起,說我正常嘛但又動都不能動一下,心裏空落落的像是什麼也沒有,想睡一覺逃避這種空虛和失落感,但無論如何都睡不著。
我這是怎麼了?我問自己。
原來人真是靠一股氣撐著的,而我壓製了太久這股氣,隻要稍稍動了一點點鬆懈的念頭,那股暴虐之氣就會像高壓鍋上鑽了一個孔一樣狂奔而出,它的力量之大居然能讓我搖搖欲墜。
我不知道別人是不是這樣,但對我來說這才是最累的一刻。我不經曆也不會知道,原來在成功之前我還要品嚐一下這樣的滋味。
肖總給我打電話時我正在辦公室睡覺,他說:“陳生,今天來Z城辦點事,剛好路過你公司。”
為什麼都喜歡用這種借口呢?
我一躍而起,知道他給我打電話就一定有原因:“過來坐坐?”他回答:“我現在就在你公司樓下。”
我跳了起來,不想讓肖總看到我公司的簡陋,我說:“我馬上下來。”
樓下的茶莊裏我們叫了一壺鐵觀音,肖總說:“如果我對你說,有人報出了一個比你還要低的價格,你信不信?”
我沒給自己時間考慮,我也知道在肖總麵前我不能考慮,抬頭看到肖總眼睛的同時我回答:“信。”
肖總悠然自得、不急不慢地喝了一口茶:“為什麼信?你難道不懷疑我這個時候還在壓你的價麼?”
累了倦了,不想再鬥智鬥力了,我幹脆來了一句:“沒有理由沒有原因,反正我信。”
肖總笑了,問我:“那你準備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