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那段日子，可以說是鳳仙相對安詳和舒適的日子。雖然在那個小小的房子裏，還是有一點兒記憶沒辦法散去。
鳳仙這時候，幾乎是酒量很大了。每晚，如果不把自己灌的熏熏然，夜不會那麼好過。
她在夢裏的時候，總要記起那一個早晨，弟弟帶了自己的侄女來帶她回家。
人生的溫暖都停留的太短，時光太瘦，指縫太寬吧！
清明節的時候，家家戶戶都出門踏青掃墓了。鳳仙也早早的關了鋪子，她有許多地方可以去，又確實是無處可去。
最近的地方，她想得到的那個親人，那個想要關切的鬼魂，就是毛毛了。
“你吃點兒，喝點兒，過節了，燒點兒錢去，你自己花！”鳳仙買了點心和紙錢，到那個小小的墳頭上去祭奠。又哭了一場，有時候，這種種的節日就是為了釋放壓抑已久的感情，人們一如既往的舉行著各種儀式，是不是也在哀悼著自己。
不過，小民才不會在乎，隻知道這清明結束，回了家照著原樣繼續過。不然又怎樣，活在過去的人，活不下去。
在那個小小的墳頭上發泄了一陣，鳳仙收了點心，起來作了幾個揖，準備往回走。想起來那錢家祖墳地就在不遠處，還是去到一到吧，這麼多年了。
“爹爹，來拿錢？？？？？？”一個男孩子蹲在錢四的墳墓前麵，燒紙錢，那眉眼一看到就知道是誰，因為他太像他。
忽然地看到自己的兒子，鳳仙有點兒呆愣愣的。這麼多年了，自己的孩子居然這麼大了。
“土娃子——”她叫出聲來。
那孩子，抬起頭很詫異地看著她：“你怎麼會知道我？”
鳳仙被他的反問僵在那裏，半晌也沒法回答。
“嗬，你還真是叫這名兒！隻是覺得你長的像是我家隔壁的那個孩子。”她訕訕地笑著，還是覺得出尷尬。
那孩子換了一個方向點起了另一堆火，說著：“舅爺，來拿錢。”鳳仙登時呆住了。
“你舅爺，死了？”鳳仙沒有掩飾得了自己的悲傷。
“你是誰？”男孩子站起來。
“嗬，孩子，這不重要了。”鳳仙看到形勢不對，急急轉身走了，眼淚又一次在淚水裏麵打轉了。
“姨，我今天看到一個奇怪的人。在舅爺墳頭上。”土娃子回到家，對著那個已經顯得有點蒼老的女人說。
“哦？你和她說話沒有？”女人雖然有點驚訝但是還沒有很驚奇的表現。
“說了，她，好像認識我。”男孩子回答道，“姨，你什麼時候告訴我，我媽媽的事情。”
“快了，快了。”她很疲倦地閉上眼睛，嘴角帶著笑，“你且歇息著。我累了。”
這家的院子還是那麼大，那麼引人注目。隻是明顯要衰頹太多了。在前幾年反地主的的時候，這一對人兒，蝸居在這裏，也是不容易的。好在，他們隻是有一間房子，其餘的也並不比別人多。錢是差不多都花沒了，所以也並沒有太多的損失。
那婦人一直住在這個院子裏，慢慢花掉城裏的男人給自己的積蓄，這一輩子也就要這麼了結了。她還算有個孩子，有一個她代替自己情人養著的孩子。
“這一天，終於要來了。她回來了。”她暗自地想著，心裏既喜又悲。
鳳仙回了家，暗自坐在廳堂裏失神。她不信自己剛剛碰見了自己的親生孩子！就像是夢，她一直要斬斷那段記憶，但是事實證明，她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