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一大早哭個什麼勁？”男人很吃力地睜開眼睛，盡力的扯出笑容，“我就是有一點兒累，歇一會兒，看你急的，沒事的。”
“那我給你做點吃的來。我，我會烙餅的！”鳳仙抱了孩子急急的出去，她不知道哪天真的做飯的了，而且，她下了廚才終於知道，這家是多麼的貧困了。
她端上烙好的油餅，有點放多鹽了，還烙焦了一點兒，不大好吃，那漢子皺了眉頭吃了幾口，就再沒有胃口了。
“我，我······”鳳仙嚐了嚐剩下的餅子，紅了臉。
“那我就喝幾口粥唄，你莫急啊，都是我平時沒讓你做飯。”漢子憨憨地笑著，鳳仙不由的覺得好難過。
“柱子在家嗎？”鳳仙背了孩子，大半夜的出現在秦家的院子外麵，砰砰的打著門。
“誰啊，這麼晚？”柱子的聲音終於響起來，他端著煤油燈看到姊姊的時候驚了一跳，“姊姊！”
“姆媽好不好？”鳳仙放下肩上沉睡的孩子來，輕聲的問道。
“姆媽不在了。”柱子的聲音低下去。
“你為什麼沒告訴我？我都沒見到姆媽最後一麵！”鳳仙忽的氣憤起來，“你什麼意思，我到底也是你姐！”
“那也得看，你和姐夫······”柱子卡住了，一時間沒法子找到合適的說辭。
作為一個普通農民，在這時候和地主、富農要保持好距離的。一幹窮人起來革命，不就是要讓那些富人受受苦嘛。
“你別那麼大聲，叫人聽見可不好的。”柱子把自己的姐姐帶去裏麵的屋子，一副做賊的樣子。
“這革命一開始，你們也就不認親戚了？”鳳仙找了地方坐下，心裏的怒氣還燒著。
“姊姊，這形勢，我也沒辦法。”柱子盡量不去看姐姐的眼睛，回答的時候很心虛。
“我這一來，你們還麻煩事了？連親娘都不給見，這不是傷天害理？還有沒有王法。”鳳仙仍在數說著，“我們家那口子都被折磨的那樣了，叫我怎麼辦。進而既然來求你了，你給個痛快話，幫忙就給點兒糧，出點兒錢，不幫，我可就帶著孩子自己回家去了。你們這些人，都沒良心啊！”說著說著，她竟然哭起來。
那原本隔了們在偷聽的秀華，不得不過來安慰，她倒要看看自己男人怎麼處理這事情，萬一不好辦她可以攪毛。
“哎呦，姊姊，我當是誰的。大半夜的，你可別哭壞了。”秀華遞了毛巾把子，語氣裏帶著嘲弄。
“難為了，我今兒醜話說在前麵，你估計也聽得見的。早看燈亮了。”鳳仙也不示弱，回應道。
“既是這樣，大家說開了。你那幾年在我家過，怎麼著也是幫襯許多，現在老太太不在了，你回來哭窮，算是怎麼回事？再說了，現下這光景，你們家的人我們惹不起。”秀華被說中了要害，有點惱了，撒氣潑來。
“弟妹，可不要撕破了臉。我今兒低聲下氣可不是來討氣受的。我隻要弟弟一句話。”她看向自己的兄弟，滿是乞求。
鳳仙終於帶了半袋子糧食和一點兒錢回去了，她一出門秦家的小廂房裏，夫妻倆就鬧翻了。
漫長的夜路，她背著那個男孩子吃勁的走著，走著走著，她就唱起歌來，唱著唱著她就流下淚來。
到家的時候，孩子還睡著，她已經累得不行了，天邊已有了微弱的亮色，她急急忙忙地又開始了照顧丈夫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