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和你爹爹說了。”母親低低的在鳳仙的耳邊說道,“你還是不願就告訴你弟弟?”
“先給他提了親再說吧。”鳳仙在圍兜上搓了搓手,“他那孩子心思重呢,早告訴他反而不好了。”
“你爹爹說了,雖不是正嫁,但是還是要給你置些物件。那錢家也說不必大張旗鼓的,到時候就一轎子,不吹打了。明兒你和你爹去集上買些東西回來,我們也就能給你這些了。”母親拍了拍女兒的肩頭,又傷感起來。
“姆媽,好了。這麼著倒不好了,不是喜事嗎?你們趕快替弟弟著手,我的東西不需太多,乘早辦了定親,也好叫兩個嫁了的姊姊回來,大家聚聚呢!”鳳仙微笑著看向母親。
“我這就去計劃看看,還是找那媒婆子來。先下禮。”母親走進屋裏去,她的背影有些佝僂了,最小的兒子也要有家室了,時光過得可是真的快。
“鳳仙,坐好了吧!”爹爹拉起駕著牲口的韁繩,大大咧咧地問女兒一句。
時節已是夏末秋初,大早晨的,還是很涼快的。老榆樹的葉子在晨風裏呼啦呼啦的響著,天邊剛有一點魚肚白。
“嗯,爹爹,咱們走。”鳳仙掖了掖衣裳的前襟,使晨風不至於直直地灌進脖子裏。
“駕——”一聲輕喝,那騾子緩緩地動起來。
“爹爹,記不記得小時候你帶我出來?”鳳仙始終不會忘記那時間的父親,那次的經曆她對誰都沒有說。
這桂桂也是個木愣愣的人,對人好吧,又不善於表達。那次進城,他特地要三女兒去,就是特地的要帶她見見世麵,偷偷地買了好吃好玩的任她開心的叫啊笑啊。他的關心深沉甚至帶著冷漠,對她說讓她去做童養媳的人,也是他。
在時光的橫流裏,她或許恨他,但更多的時候,她很想念那一次他們去集上時,他溫和的,沉毅的表情。她恨不起來那個他。
“當然還是記得的。”那漢子簡單的回答著。
“爹爹,我覺得那次我吃到的包子,餛飩可真真是這輩子最好吃的了!”鳳仙天真的笑了,“爹爹,謝謝你。”
“嗬,還是饞貓一個!”漢子爽朗的笑了。
這麼些年歲月也漸漸讓他老了下來,但是越老越多了硬朗的味道,還是剃的發青的頭皮,留起了短短的絡腮胡子,額頭的皺紋開始顯出來,皮膚更加黝黑了,看來給人一種沉默剛毅的感覺,是曆練多時的漢子,滿身陽剛的香味。
“咱家四個孩子,就都要有出路了,爹爹,你和娘就要享福了!”鳳仙伸出手環住父親的腰,那漢子顫了一下。
“嗯,好日子就要快了!”他還是少言,但是臉上很明顯地浮了一層享受的表情。那騾子車緩緩地走在山路之上,曙光開始裝扮大地,它就像是多年前一樣,慢慢的走進了充滿希望的紅色朝陽裏麵,滿載幸福。
“那麼,孫嫂子,你看那秦家的孩子都這麼誠意了,就應了也好。那秦鳳仙就要嫁了的也是我過的手,你這一點盡放心呢!他家雖然不富,但柱子那孩子實在實誠的,我看著他長大的。”媒婆坐在孫家替柱子提親呢。
那孫家也隻是計較著柱子的姊姊,這下一聽說要嫁出去,怎麼不答應了哪,那孫家也是女兒多,的,這秀華是大女兒,這時候嫁了底下的幾個壓力可不是要小一點嘛,再說也是見過那男孩子,憑心說是不錯,也見他做活,像頭小犢子,就是生的瘦點兒,不過也還可以了,遂就這麼定下了親事來。
“那麼,我去問秦家,擇個吉日,這幾日就定下來,這樣大家歡喜!”媒婆出門的時候,如釋重負,這下可以去秦家討個紅包子了。
“姆媽,那婆子怎麼說?”鳳仙問著剛剛和媒婆碰了麵的母親。
“一切順利,那孫家答應下來了,我則了四天後的吉日,這兩天就可以叫你那姊姊回家來了。那小子,我昨晚告訴他這事兒,喜得都要忘了自己姓什麼,還抱了我親了又親,真真像個孩子。”母親紅光滿麵,一麵說一麵忍不住要笑出來。
“那倒是,我倒看過兩個人兒在一起呢,這時候不見弟弟,倒怕是會小情人去了!”鳳仙拿弟弟調著侃,也笑著回應母親。
“誰說我出去了!姊姊,你剛剛明明見我在院子裏的!”那在門外偷偷聽了好一會的柱子此時漲紅了臉跟姐姐理論,“盡說瞎話!真是的。”
“嗬嗬,你都是大小夥子啦!還紅臉,今後有媳婦了啊,還像個孩子似的!”鳳仙走上去撓了撓弟弟的頭發,滿是憐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