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仙也不追問，看著他很窘的樣子倒是撲哧笑了出來：“你該有啦，柱子，你已經是個男人了！”
那男孩子漲紅了臉複又陪了姊姊安靜地躺在炎熱的夏夜裏。
“弟，給我搭個肩兒！”農家收割的時候，鳳仙到地裏幫忙，她一個人沒辦法倒騰那稻草堆兒。但是喚了兩聲，也沒見弟弟給個應答。
“秦柱子！秦柱子！”她氣得要叫他的大名了。一會兒的功夫，那男孩子才從地頭挪過來，鳳仙看向他來的方向，那兒坐了一個莊上的女孩子。
“死哪去了，真是慢吞吞的。”鳳仙向著女孩的方向吐了吐舌頭，那柱子隻管紅了臉去看自己的鞋尖。
“快幫忙，還站著！”鳳仙故意嗔怒了，她對弟弟調皮地笑著，但是心裏卻湧動了一種遺憾和失落。
“認識多久了，弟。”午休的時候，他們坐在田間的樹下吃著家裏包的燒餅，喝著涼好的白開水。
“打你來家之後吧，我總是不開心，都是秀華在陪著我，她是個好女孩子，真的。”提到那個女孩子，他一臉幸福的樣子。
“弟，你真心喜歡她是吧？”鳳仙看了弟弟的表情，心裏感到刺痛，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離開有多久了呢？幾乎都要忘記了，卻又被溫習，還是被自己最喜歡的弟弟提醒。
“嗯。”男孩子的神色很堅決，“雖然她爸媽不是很願意。”
“那不管，你們在一起開心就好，弟弟，一旦愛上一個女孩子，就要一直對她好。知道嗎？”她完全沒有意識到，女方的不願意是由於她，她正語重心長地說教著弟弟。
那男孩子看向她，眼神裏有種複雜的說不清楚的情緒。“姊姊，我不是那樣的人。你知道的。”
“我當然知道我弟，鼻涕蟲，跟屁蟲，還喜歡哭鼻子。姊姊，姊姊——”鳳仙那小時候的話來說，還模仿那時小孩子呼喚的聲音。於是這姐弟倆又在田埂上追逐開了。
“秀華，秀華。”柱子蹲在田埂上輕輕地叫喚著女孩子，“現在忙嗎？要不要我搭把手。”
那女孩子正在地裏拾穗，兩條黑黑亮亮的麻花辮兒乖巧的垂在肩後，這是一個圓臉的姑娘，齊齊的劉海搭在前額，皮膚雪白粉嫩，小的時候有淺淺的小酒窩。眼睛大大的，顯得可愛極了，高高聳立的鼻子下麵藏著小巧的紅唇。她穿了一件藍布的短衫，陪一條藏青色的布褲子，蹬一雙小巧的球鞋。
“柱子哥！你們忙完了？”她向他巧笑，似乎春天又重演了一遍。
“還沒，姊姊讓我過來了，她叫我幫你忙······”男孩子提起姊姊總是沒多大底氣，他知道有些人傳出的姊姊，名聲不是那麼好。而且女孩子的家人也就是顧慮著點，這幾個月也沒有放話出來。
“柱子哥，我這兒活也不多，待會咱去見你姊姊好不？”女孩子看穿他的心事，仍舊笑著，那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澄澈透明。
“鳳仙，姊姊。”女孩子的聲音脆生生的，“我是孫秀華。”她的手不時的搓著衣角，顯然有一點兒緊張，莊子人口裏的壞女人就在麵前，這個小姑娘很顯然不怎麼適應。
“莫害羞哪，以後說不定就成了咱家柱子的小媳婦呢！你多大了啊？”鳳仙笑著，很親密地招呼她，“來來來，坐一下。咱家的饃饃和大餅還有剩的呢，你歇歇。”
“我今年十五了。”那女孩子一邊坐下，一邊回答著，“我還不怎麼餓的，你倆今兒幹的活多，該你們吃。”
“莫客氣，把柱子那份吃了，他還敢多說一句嗎？”她拿眼睛瞟了柱子一眼。
兩個女孩子漸漸熟絡起來，她們開心的說啊，笑啊。那秀華也漸漸消失了隔閡感，鳳仙的美麗，鳳仙的善解人意還有一點點的霸氣和驕橫，在她看來是那麼自然真純。
一天的農做日結束了，三個年輕人並肩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陽均勻的塗在他們的臉上，他們的笑容也因此變得雋永。
“柱子，真的，秀華蠻不錯，我看你們可以在一起了，讓娘給你提親吧。”兩人和秀華一分開，鳳仙就這樣對弟弟說。
“姊姊？？？？？？”那小夥子的語氣凝重起來，“秀華家裏不願意，是因為，因為你。”
鳳仙愣在原地，那柱子也陪了她停頓住了。隔了好一會才緩過來。
“是這樣啊，弟，我對不起你？？？？？？”鳳仙的臉色黯淡了，“我們回吧！”
夕陽拖地人的影子老長老長。有烏鴉呼啦啦的回巢了，一路上在沒有多餘的話語，在靜寂裏麵滋生著各種複雜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