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花香彌漫(1)(3 / 3)

這使我又聯想起載於報端的一篇文章,1980年底,沈醉和他在大陸唯一的女兒沈美娟經政府批準,去香港探親。當時批準他居留香港一年的假,而他卻一月不到就和女兒返回北京。這件事使許多人特別是香港的舊友大惑不解。離港時,由於時間匆匆,對許多關心他的朋友未及登門告辭者,他都寫了信去。信中大致有這麼幾句:“喜未迷途,尚能知返。苦海無邊,不敢再跳!回頭是岸,岸在北京……”

岸在北京,這是發自他肺腑的心聲!

曾有記者問他:在香港,有那麼多老友挽留你,有的勸你居留香港。還有人願保送你去海外。你和你的女兒有這麼好的條件,不到期就往回跑,究竟是為什麼?

他的回答果斷、明確。他說:共產黨和祖國的人民關心我們,愛護我們,給予了我們最大信任,我們怎能舍得拋棄自己的祖國,辜負黨和人民的期望,寄居在外國人統治下生活呢?我作為一個愛國人士,這隻是一點起碼的、應有的愛國表現啊!

這件事給我留下很深的印象。

恰巧,不久前,我在八十詩翁臧克家同誌家裏閑談時,克家同誌興奮地向我展示他的一首新作,是他在讀了《我這三十年》後應沈醉之請而賦。詩雲:.岸在北京檢點生平痛不禁,

情真意切撼人深。

是今非昨肝腸見,

折鐵男兒自有心。.

克家同誌說,為作此詩,他反複推敲、六易其稿。說著,他進臥室兼書房拿出一個筆記本,上麵有他反複修改的原稿,指給我看。我很有感於老作家嚴肅的創作態度。沈醉收到這首詩後,十分感動,當即步韻和謝一絕:.華章捧讀淚難禁,勤勉諄諄寓意深。

黨恩長沐無由答,

惟學詩翁愛國心。.

我問克家同誌:你認識沈醉?

詩人爽朗地笑了。給我講了一個故事。他說,去年他去青島開會時,登上火車走進軟臥車廂時,發現同室的旅伴竟是沈醉!沈醉向詩人表白他一向久仰老詩人,熱愛詩人的詩作,兩人相談甚歡,很快成為知交。後來政協開會也就有了來往,因為沈醉是全國政協委員,臧克家是全國政協常委。加之翰墨之緣,兩位老人建立起寶貴的友誼。

事有湊巧。今年的國慶前夕,在人民大會堂的一次茶話會上,我被安排在和沈醉先生同桌。他雖年事已高,身板卻還硬朗,談吐溫文爾雅,比較隨和。但步履中依舊顯露出軍人氣概。我問他記得詩人臧克家?他笑語回答:哪能忘掉?詩人題贈我一個條幅,是首好詩!詩意濃,寓意深,我能順口背得下來。臧老身體可好?!

我告知他,臧老剛剛跨進82歲,身體不錯,精神狀態尤好。還時常有新作問世呢!

我問:沈先生現在正在寫些什麼呢?他稍為思索之後,說:我剛剛完成《魔窟生涯》的書稿。還準備寫一部《冤家路寬》呢,這部書我主要寫共產黨人的寬宏大量。在這部書中,他將要寫出周總理、廖承誌、徐冰、廖沫沙等領導同誌對他的教育、開導和關懷。他說,他獲得人民政府特赦後,人們對他以禮相待,誠摯相交。關懷備至,許多感人的往事無不令他終身難忘!

沈醉以寫自己的罪惡及其懺悔,並揭露國民黨軍統內部黑幕而進入文壇。他的作品擁有一定讀者,並具有某種意義的史料價值。祝願他早日完成他的那些別具一格的書。

1986年深秋北京.

秋天的悲涼

接到電報,是李佩芝去世!這個突如其來的噩耗,使我半天反應不過來。我不能相信,一個這般熱愛生活、熱愛生命、熱愛文學事業,如此才華橫溢、勤奮耕耘、成就卓著,且創作正處於旺盛期的文品人品皆好的女作家,竟會離我們而去?!她才剛剛51歲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