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正懷著我,風少文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似乎想要害爹爹。為了爹爹,娘她什麼事做不出來,弑君,也許在她眼裏,不過是小事一樁。”

“小陌,就算是,你又在害怕什麼?”

雲小陌抬起眼看著她,他在害怕什麼?

“你不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嗎?”

她的溫吞嗓音,有著一種特殊的魅力,總是能輕易地安撫他的情緒,他慢慢緩和下來,畢竟弑君這種事,還是刻意為之,當初確實是突然間被嚇到了。

“沒事的,都會沒事的。”南宮念將他的腦袋按到自己懷裏。

聞著她身上永遠散不去的淡淡酒香,他安心地慢慢沉入夢鄉,就在她懷裏睡了過去。南宮念將他安頓到床上,小心翼翼地脫下他的鞋襪和外衣,拉上被子,雲小陌的手一直拉著她的衣服,她隻得坐在他邊上,一手輕輕摩挲著他的側臉。

雲小陌舒服地咕噥了一聲,身子微微一側,壓在她手上,不再動作。

南宮念挪不開身子,斜靠在床頭,一手被他壓在臉蛋下麵,一手被他扯著袖子。她慢慢低下頭,輕輕吻過他的鼻尖,小陌,就算全天下都覺得我們不般配,我也永遠,都不會放手的。

來自情敵的挑釁

鼻尖癢癢的,雲小陌吸了吸鼻子,鼻翼輕輕地皺了皺,這一覺,睡得好舒服。

像是有羽毛在拂他的鼻尖,好癢,雲小陌閉著眼,咯咯輕笑,“阿念,癢癢。”剛睡醒的聲音帶著十足的慵懶,沒有人回應他,雲小陌睜開眼,“南宮念。”

屋裏靜悄悄的沒有人,紗簾被窗口的風吹拂,拂過了他的鼻尖,他坐起了身,床上另一邊沒有人睡過的痕跡,她上哪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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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月,有話好好說,怎麼了?”一天被她壓到了牆角,滿臉驚恐,“你,你不是都有雲少莊主了,不會,不會,有那什麼嗜好吧,我不是斷袖啊。”

“那隻鴿子。”

“是你的雲少莊主給我的,他開的價錢這麼高,我沒道理不答應的。”

“飛到哪裏?”

“什麼?”

“你給他送信,鴿子都是飛到哪裏?”

“挽香閣。”

南宮念被發覆蓋的額頭擰了起來,小陌,你怎麼就這麼喜歡上青樓溜達?

“我要出去,替我看著他。”

“喂。”一天沒叫住她,隻得朝著她的背影嘀咕,“一個就叫我盯著,一個就叫我看著,我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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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小陌餓著肚子,穿著他那陳舊的灰衣出了南宮念的房間,一路轉悠,別說南宮念,連尹笙那個家夥也見不到,他走出了客院,迎麵走來一個管家,恭恭敬敬地朝他行了一個大禮,“雲少莊主。”

雲小陌眉毛動了動,沒有說話,那管家也沒有直起身,一直彎著腰又道,“殿下有請。”

風少澶?雲小陌轉了轉眼珠,“請我去幹什麼?”

“品茶。”

“茶?我還沒用早膳,沒心情。”

“殿下她也備下了茶點。”

肚子咕咕得叫,雲小陌跟在那管家身後,走了小半刻,這才走到了一處建在假山石邊上的湖心亭,亭子不大,隻容得下一桌兩榻,風少澶正背對著他,長條桌邊上安放著茶灶,紫砂茶壺已經發出水開的聲音,她倒了兩杯,“少莊主,怎麼不坐?”

雲小陌走過去一低頭,桌上擺著四個精致小碟,盛著四種幹果,還有他最喜歡吃的奶味杏仁和蜂蜜花生,他隨手抓起一顆拋進嘴裏,風少澶將茶杯推過來推到他身前,卻似乎用力過猛,那茶杯倒了下去,把雲小陌前胸的衣服全打濕了。

“少莊主,抱歉,要不去內室換件衣服吧。”

不等雲小陌有回應,她已經招呼著管家帶他過去換衣服,雲小陌抓了把花生,一邊嚼一邊想著,不對勁,這個女人是想幹什麼,趁他換衣服把他抓了,然後來威脅他娘?她也還沒證據啊。

雲小陌吃完了花生,那管家正好帶著他進了一間空房,一看就是沒人住的,但是陳設華麗無比,床上,正攤著一身衣服,雲小陌走上前摸了一把,水質雲錦,風少澶能有貢品錦緞,也不足為奇。

“公子請自行更換。”那管家關門退了出去,雲小陌抖開那身衣服,胸前黏黏糊糊濕漉漉的也不舒服,脫下來一穿,才發現竟然很貼身,那是一身米色長衫,領口翻下,從頸下一直到腰間和袖口都繡著繁複的金色花紋,長袍及腳踝,但是裏麵有薄襯褲,不影響活動,腰側兩端垂下長長的水色流蘇,和腰帶上的玉扣交相輝映,他一扭頭,就見到一邊的梳妝台上還有一整套發飾,都是同樣的玉色,小小的扇形額飾玲瓏可愛。他心頭突然泛過一陣不祥的預感。

雲小陌幾乎沒有盛裝打扮過,再說他也隻想打扮給南宮念看,所以他還是頂著隨意亂綁的頭發出來,那管家看了他一眼,“公子,要讓小侍進來梳頭嗎?”

“我好了,走了。”他走在她身前,回到了那湖心亭裏,四碟幹果已經撤下,這次,換上了四碟點心,雲小陌坐下來,拈起一塊菠蘿蜜凍咬了一口,又放下,接著換了一塊椰蓉鴛鴦卷。

“怎麼,味道不行嗎?”

“太甜了,有點膩。不過這塊還行。”

風少澶招手喚了管家進來,雲小陌隻顧埋頭吃東西,就聽到她衝那管家吩咐道,“明天之前,給我換一批廚子過來。”

雲小陌冷冷地哼了一聲,那管家下去,他停下了吃東西的動作,喝了口茶,“找我什麼事?”

“沒什麼事,就是想請你嚐嚐這茶怎麼樣?”

“不知道,我不喜歡喝茶,有什麼特別嗎?”

“雲頂山進貢進宮的霧茶,每年隻在清明和穀雨之間可以采摘,這一批霧茶,隻取每株枝頂那片葉子葉尖最嫩的部分,雲頂山六千畝茶田,每年也隻能得到幾斤這樣的茶葉。”

雲小陌扁扁唇,他當然知道,那六千畝茶田,本來就都是他家的,早就喝到不想喝了,嚐不出來才有鬼。

風少澶繼續道,“而這泡茶的水,都是去年冬天積攢下來的梅花雪水,幾天前剛剛開罐,這是第一泡茶。”

雲小陌聳了聳肩,“可惜你請我喝,實在是浪費了。”

“浪費?除了少莊主,我可不覺得還有誰配。”

雲小陌拍了拍衣服上沾上的糕點碎屑,站起了身,“多謝你的點心,我也飽了,告辭了。”

“少莊主留步。”

“還有什麼事?”

“哦,對了,尹家的三小姐日前到了別院,已經在客院住下,她有兩個貼身護衛隨行,我聽說,少莊主和其中一位走得很近。”

“關你什麼事?”

“沒什麼,我隻是突然發現,其中一位月護衛正是我四年前在南州見到的那位釀酒夥計,我還請她釀過酒的。”

“哦,幹嘛,你還想請她釀酒?這個好說,既然你是第二次了,我替你說說,少收你點錢。”

“少莊主。”風少澶似乎有些氣結,這讓雲小陌很舒服,“哎,你看我說的,殿下怎麼會在乎這麼一點點錢呢,不過你放心,我一定叫她好好替你釀酒,她要是敢馬虎,我替你教訓她。”

風少澶眼神灼灼地看著他,雲小陌恍若未見,擺擺手,“說好了,我走了。”

他字裏行間都是一副和南宮念是自己人的樣子,就差沒說使喚自家妻主,那是天經地義了。風少澶擋住了他的去路,“少莊主,本來我也不想挑明,不過既然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那我也就直說了。”

“又沒人不讓你說。”

“你真的覺得她適合你?”

雲小陌翻了個白眼,徑直朝前走去,她接著道,“我就不說門戶的問題了,就拿吃穿用度來說,她有哪一樣,可以滿足你?”

雲小陌轉回了身正對著她,“吃穿用度,是吧,你又知道我喜歡什麼了?告訴你,我喜歡吃什麼用什麼,都是我自己的事,我就是喜歡吃路邊攤,喜歡穿乞丐服,喜歡住破廟,你管的著嗎你?”

“少……”

“別打斷我,我還沒說完,就說剛剛的點心,我不喜歡用茶來配點心,很不喜歡,我隻喜歡……”

“殿下。”

這次是那管家,風少澶有些不悅地扭頭,“什麼事?”

“有位小姐,我們擋不住,她就進來了。”

雲小陌探過身子,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忍不住勾起了唇,可惜南宮念似乎一點不領情,一張臉陰沉得厲害。

“正好,我也走了。”雲小陌跑過去一把拉住南宮念的胳膊拉著就往外走,風少澶站在湖心亭看著兩人的背影,那管家小心翼翼地上前,“殿下,要不要派人去解決?”

“暫時,別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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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昨晚睡哪裏的,大清早又哪裏去了?喂,你幹什麼不理我?”雲小陌拉過她的身子正對著自己,正好見到她腰間別著一隻葫蘆,拉下來晃了晃,“是酒嗎?”

他打開塞子聞了聞,熟悉的奶香味飄出來,竟然是一葫蘆羊乳。

雲小陌開心地仰頭喝了一大口,滿足地歎息,南宮念扣著他的手拉下了葫蘆,雲小陌劈手去搶,沒搶到。

“為什麼去見她?”

“她請我的。”圍著她轉了個圈子,還是沒搶到,“給我喝。”

葫蘆口終於又湊到了他嘴邊,雲小陌雙手接過來,捧著葫蘆,仰頭咕嘟咕嘟喝了個暢快淋漓。

“下次不許。”

“不許什麼?”

“單獨見她。”

“我才不想見哩。”雲小陌抬起頭,唇邊沾著白花花一圈羊乳泡沫,南宮念一低眼看到,忍不住嘴唇動了動,卻又咬住,但是還是有一聲輕笑逸了出去。

“你笑什麼?”

“閉眼。”

“什麼?”

她伸出手覆上了他的雙眼,手離開的時候,溫溫軟軟的感覺在唇上散開來,有些濕漉漉的,她竟然在舔他嘴邊的泡沫。

等到她離開的時候,雲小陌睜開眼已經是迷迷離離的,好半晌回過神來,扭過了有些紅的雙頰,“你早晨哪裏去了?他又問道。

“挽香閣。”

“你去那裏幹什麼?”雲小陌睜大了眼。

“你不是之前就住在那裏。”

“你怎麼知道?”

“小陌,為什麼要讓一天盯著我?”她望著他的雙眼,“難道你不相信我?”

“才不是。”他扁著唇,“我是要她隨時彙報,你是不是有和別的男人走得太近,我沒不相信你,但是我不相信很多的男人。”

“小陌。”南宮念歎了口氣,“你太看得起我了。”

他低頭靠在她身上,在她肩窩蹭了蹭,“那是他們沒眼光,不過,這才好。”

她拍拍他,雲小陌仰起頭,“還有,別岔開話題,你去挽香閣幹什麼?”他眼尖地發現她的耳後有些紅,伸手就要上去撥開頭發,南宮念頭一偏,他沒有碰到,“你受傷了?”

“隻是刮到了,沒事。”

“到底怎麼了?”

“打了一架。”

“在挽香閣?她已經動手想要抓人了?”雲小陌一驚,風少澶的速度比他想象中要快得多,居然這麼快就發現無名和他那未來妻主躲在哪裏。“那現在呢?”

“我沒留活口。”

叫聲妻以為主兮

雲小陌扯著南宮念一定要回去上藥。

風少澶憋著氣,剛回到書房,王英就回來,神色驚慌不安,“殿,殿下。”

“什麼事?”

“那,那十三個人,全,全沒了。”

“什麼意思?”

“都死了,屍體被拋在附近的義莊,我循著血跡才找到,全都被震裂了心肺。”

“王英。”風少澶站起了身,原本陰美的臉上滿是寒霜,“你是在告訴我,那十三個你花了重金請回來口口聲聲都說是殺人不眨眼的絕頂高手,全死了,被人殺了?”

“殿下,我也不知道怎麼會這樣。”

“那兩個人呢?”

“應該還在那家青樓,可,可是一時間找不到厲害的人物,隻有些普通的侍衛,還,還要去嗎?”

“算了。”風少澶一揮手,“既然恨我入骨,就算不去抓,也早晚會自己送上門來。你好好去準備群花會的事,這些就別管了。”

“是。”王英退了下去,風少澶卻一把將書桌上的筆墨硯台全掃下了桌,西門琳在門口打了個哆嗦,手裏盤子相互碰撞發出了清脆的響聲,“妻,妻主,午膳,送,送來了。”

“放下,出去。”

他咬著唇轉身就走,出了主院,一直低著頭也沒注意前方,結果撞到了一個人的身上,“嘖嘖,這位殿下也太不知道憐香惜玉了,居然把美人給弄哭了。”

西門琳一抬眼,就見到一個俊逸女子勾著沒心沒肺的笑容,他又低著頭繞開她走開。尹笙收起笑容,又恢複了一臉鬱卒,該死的,她的兩個護衛,怎麼一個都找不到了?害她想出去玩玩都找不到伴。她這個主子,當得還真是失敗。

再走過去一段路,見到鵝卵石鋪成的道上走出來一行人,帶路的還是那個管家,尹笙麵露笑意,“皇甫少主,也這麼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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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沉沉地來臨,一條僻靜無人的小道上,有兩道融在一起的身影,雲小陌趴在她肩頭,“這裏怎麼這麼安靜?”

“天黑了。”

沿街的店鋪有沒關上窗的,如今已經看不清楚,風吹過發出吱悠的聲音,雲小陌一把扯住了她的衣服,“你聽。”

“小陌,你是在害怕嗎?”

“胡說八道,我怕什麼,我隻是覺得這條道不太正常。”雲小陌一口否認。

“是你說這是條近路的。”

“可是白天卻是是條很正常的近路,路邊還有小攤子的。”他安靜了半晌,又湊回她耳邊,“南宮念,你說,要是真的有鬼怎麼辦?”

“那就隻好被它們抓了去,我們一起下地府。”南宮念背著他,一步步悄無聲息地,已經出了那個胡同。

人聲漸漸傳來,剛剛適應了黑暗的雙眼一下子見到燈光,還有點眼花,燈籠高掛,沒多久就見到挽香閣的招牌出現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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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人?”房裏傳來雲無名驚弓之鳥般的聲音,他白天被嚇到了。

“是我。”

門被推開,“小陌,你到哪裏去了?”

“怎麼了,哭得和個淚人一樣。”

“妻,妻主她,她的傷口又裂開了,我不敢出去,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雲小陌隻有一個人,走到床頭,點了幾個穴道止了血,“之前我留下的金創藥還有嗎?”

“有。”

“那你自己給她上吧。”

雲無名擦幹眼淚,專心地給床上的女子上藥。雲小陌突然出聲道,“你叫她什麼?”

雲無名這才發現剛剛一時心急,竟然就,就當著雲小陌的麵叫了妻主。

“無名,事到如今,你還要瞞著我嗎?”

雲無名默不吭聲地替她上完藥,坐在床頭,這才慢慢開口,“其實,我姓華,叫,叫華眠心。她是我的未婚妻主,她叫連琦。”

“未婚的,你就叫妻主了。”

“我一直這麼叫她的。”

雲小陌輕輕地重複著那兩個字,妻主,似乎,很不賴。結發一生,從此就有了可以紮根的心。

“小陌,你在聽嗎?”

“在,你說。”

雲無名,或者說華眠心斷斷續續地講著,雲小陌發現他對華引以前所做的事並不清楚,講到娘親被殺,臨死前還要自己好好帶好這盆花,一定不能落入別人手裏,要他上三江城最大青樓和連琦碰頭,卻沒想到連琦也沒能幸免於難,還好總算保住了命逃了出來。

“我當時躲在棺材裏,這才逃過一劫,不過也讓我聽到了那幾個殺手提到風少澶。”

“後來你遇上我,我要上三江城,正好如了你的願。”

“小陌,我知道我沒這個能力,但是我一定要報仇,我一定要。”他緊緊咬著唇,“你幫我好不好?”

雲小陌一臉為難的樣子,華眠心死死拽著他的胳膊,“小陌。”

“其實。”雲小陌一本正經道。

“什麼?”

“我們就是拴在一根稻草繩上麵的螞蚱。”

華眠心還是不解,門上傳來了敲門聲,他定了定神,這才出聲道,“什麼事?”

“眠心公子,該你上場了。”

“好了,你去吧,我看著她。”

“那,那你看著,我回來再說。”

“嗯。”

華眠心前腳走了也沒多久,雲小陌又發了會呆,突然猛地站起身來,走到窗口推開,把手指伸到嘴裏,卻吹了半天沒吹出來,隻發出氣息的聲音。

真是的,他明明看到人家都是這麼吹口哨的,沒辦法,他隻得學了幾聲狗叫。

一道身影從窗口輕輕鬆鬆地翻進來,雲小陌看著她,“真不公平,你怎麼就這麼會翻牆。”

“下次教你。”南宮念落在他身前,“你叫的,很像。”

“去你的,快點。”

南宮念走到那盆花前麵,翻開了泥土,“其實毀了它不是更好。”

“沒有它,無名,不,叫慣了還真是改不了口,眠心怎麼能接近風少澶?”

南宮念回過頭,雲小陌也正看著她,她伸手上來想要刮他的鼻子,雲小陌一扭頭,“別碰我,全是泥。”

“小壞包。”

“這本來就是他的心願,再說,又不是要他送命。”

雲小陌在她身邊蹲下,她慢慢地一點點抹開了泥土,一手扶著那株植物。

雲小陌一直偏頭盯著她,盯得南宮念有些不自然,抬眼看她,“怎麼了?”

“沒什麼,你繼續。”

現在叫她妻主,好像還不是時候,可是,他突然好想叫一聲。這個詞,像是有什麼奇異的吸引力,這會一直在他心裏撓撓,撓得直癢癢。

南宮念手裏抓著匕首,在那白色的蠕狀物上麵一刀劃下,那東西慢慢鬆開了那顆植物的根,掉在泥裏。

南宮念一手提起來,“這個你打算怎麼辦?”

“丟了太可惜了,給我吧。”

他捧過來,笑吟吟道,“南宮念,你替我看著他,我出去趟。”

“別惹事。”

“什麼話,我是這種人嘛。”

動了怒的準妻主

雲小陌雙手捧著出了房門,那東西攤開來有他兩個巴掌大,摸著黏糊糊的,手上還留著滑滑的液體。

西苑在晚上總是很安靜,該上台的清倌都已經上前麵去了,他低著腦袋掩著手裏的東西,路上也沒人搭理,很快就穿出了西苑。西苑和東苑中間隔著的,正是廚房。

雲小陌躲躲閃閃的,這裏進出的人很多,也沒人注意到他,雖然忙碌,一切還是秩序緊然,雲小陌看得不住點頭,這個倌爹把這挽香閣打理得真是不錯,難怪會成為三江城最大的青樓。

身上掛著的布包動了動,探出來一隻小小的白色爪子,雲小陌騰出一隻手把它拍了下去。

“喂,別偷懶,快點把這個菜葉撿了。”一隻竹編籃子交到手裏,雲小陌差點把手裏的東西給摔了,他點頭哈腰地接過來,順手把手裏的白色蠕狀物朝邊上的水缸裏一丟,反正這個東西本來也不會動,被割了一刀大概也算是死了,等會再來拿好了。

他坐在板凳上撿菜葉,小崽似乎很不安穩,一個勁地鬧騰,雲小陌隔著布袋覷準它的屁股方位,不輕不重地打了兩下。

布袋裏終於安靜了下來,他一邊撿著菜葉一邊盤算,是用蒸的,還是煮的,或者紅燒,油煎?

“撿完去外麵洗幹淨再拿回來。”

“知道。”他站起身,剛走開,一個打雜的小侍扭著頭掩著鼻提著一個籃子進來,揚起拉開,離得自己遠遠地,朝一個掌勺的女人遞過去,“喏,都在這裏了。”

“丟那邊水缸裏去。”

嘩啦啦,還帶著血水的生肉被倒進去,那生肉的樣子很奇怪,像是兩片劈開,兩片的中間還連著一根長尾巴。

“到底是誰想出來要做這麼惡心的東西?”那個提籃子進來的打雜小侍像是要吐出來了,“幸虧沒叫我活剝老鼠肉,不然我絕對會把幾天前的飯都吐出來。”

“你不知道?我們樓裏新來了一位出生江南的花魁,那可是色藝雙絕,不過折騰人的本事,更是不小。”那掌勺的女人歎了口氣,認命地上前清洗那些生肉,喉口微動,似乎在強忍著什麼,“偏偏那些來尋歡的女人就是吃他這一套,我們可就苦了。”

雲小陌踏回廚房,一手提著拔掉黃葉,洗幹淨的菜葉,微微仰起頭,“好了。”

那之前要他去洗菜,這會正洗完肉掌勺的女人正把水缸裏所有的肉用特質的料酒揉完,下了鍋焯水,“放這邊。”

邊上幾個正空閑的人循聲隨意看了一眼,雲小陌洗菜時用手把額上的發朝後撥了一下,正好廚房外的月光照進來,灑在他仰起的臉上,那些人都一時怔忪,雲小陌腦袋一偏,頭發亂糟糟地全覆下來,他矮身將菜葉放到那女人身邊,轉身朝水缸走去。那些人也繼續做自己的事去了,剛剛肯定是看錯了,這一個廚房打雜的,怎麼會有一雙那麼漂亮的桃花眼?

東西哪裏去了,雲小陌趴在水缸邊上,猛地回頭,見到那女人正把焯水完的肉全倒進一個大碗,直接交到一個專門上菜的小侍手裏。

雲小陌微微張著嘴,看著那小侍走開,這,就這麼拿出去了,他剛剛決定要油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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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了。”

連琦睜開眼,沒見到華眠心,倒是見到南宮念倒背著手站在窗前看著她。

“是你。”她強撐著身子坐起來,無力地抓著床單穩住自己的身子,“白天,多謝了。”

“我不是為了你。”

連琦皺起眉,想了想,“你認識心兒?”

雲小陌剛剛說雲無名的本名叫做華眠心,所以南宮念點了下頭,卻已經足夠床上重傷的女子誤解了。

連琦看了眼地上已經恢複原狀的花盆,“我替心兒謝過。”

“不用。”南宮念站著不動,隻是和她雙目對視著,連琦在暗自和南宮念較勁,輪武功,就白天見到的場景,自己是連一根手指都比不上,不過論其他,就不見得會不如了。

南宮念並沒注意連琦的絲絲敵意,“你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等等。”

“什麼?”

“心兒呢?”雖然不甘心,連琦還是開口問她。

“不知道,大概在前麵。”

前麵?連琦重重地擰起眉,前麵不是青樓招客的地方?他怎麼會跑到前麵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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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小陌看著那小侍將大湯碗送上了大堂內最大的一張圓桌,那圓桌上呈四足鼎立之勢,站著四個女人,其中相互對立的有兩個長得膀大腰粗,一看就是暴發戶的樣子,另一個相比之下要好看不少,就是年紀似乎有些大了,少說也該四十出頭,另一個則是風流倜儻,年輕俊秀,笑容滿麵,一身綾羅綢緞,腰際佩劍,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大小姐,還是有錢的武林世家。

雲小陌聽到那笑臉女人回頭朝身後的另一個狀似不解地問道,“那不是那天你在錦州帶走的那個花魁?”

身後的女人不耐煩地哼了一聲,尹笙笑容更甚,“叫雪月,對吧,我猜猜,你被纏得不耐煩了,就把人轟走了,人家就又就近上了這裏。”她連連搓著手,“哎呀,這樣子我們這麼拚還有什麼意思,真命天女都在這裏,美男怎麼還看得上別人?”

“你閉嘴。”

雲小陌頓下了腳步,照說那東西本身沒有毒性,又被燒熟了,真要吃下去應該是不會出什麼大問題的,不過會不會腹瀉拉肚子就不知道了。雖然他不喜歡南宮念花在這個主子身上的時間比陪他還多,但再想想,要是尹笙真的吃病了,南宮念花在她身上的時間豈不是要更多?

他像個最普通的侍兒,站在人後,倌爹趁著那四個女人要拚膽量,招呼清倌上台演曲助興,那清倌不是別人,正是華眠心。

一個肥女人率先夾起了碗裏的東西,那老鼠肉隻用水焯了個半熟,很軟很滑溜,她吃到最後,直接用吸的,把那根尾巴慢慢吸了進去。

對麵的胖女人吐了出來,把剛剛喝的酒全吐了個幹淨,被人抬了出去。

那中年女人自動放棄,還剩下尹笙,她揉了揉鼻子,“嗯,那個……味道怎麼樣?”

那肥女人不屑地看了她一眼,“不敢就直說。”

“不是不敢。”尹笙抬起眼,正看到不遠處連接著通向後麵東西苑長廊的門簾處走出來兩個女人,後麵一個麵色蒼白,一手還捂著腰腹。

不過尹笙看著的,是前麵那個,尹笙接著笑道,“我記得,剛剛沒說要自己親口吃的。”

“什麼意思?”

“就是我們拚膽量,比的是誰能吃下最多,又沒說要自己吃,我找我手下替我。”不等那肥女人反駁,尹笙向倌爹笑道,“大美人,你說呢?”

“確實沒有。”那倌爹順著她的意思,尹笙攤攤手,繼續對那肥女人道,“你也可以啊。”說完就朝後麵喊道,“三月,快,過來。”

南宮念不明所以,慢慢走過來,那肥女人見狀,回頭叫過自己身後一個更壯碩的女人,再鄙夷地看了眼南宮念,就這身板,還想和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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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小陌差點沒被氣死,他擠啊擠,擠到圓桌前麵,揪住了南宮念的衣擺,南宮念速度很快,此時已經吃下了兩隻,他也沒有看到她到底吃的是什麼。

“不許吃了。”

南宮念回頭,摸摸他的腦袋,示意他自己沒事,她麵不改色,相較而言,對麵那個女人已經麵色發青,喉口不停沿著唾沫,艱難地朝下吞食。

“不是,你不知道,那裏麵……”

“這裏怎麼會有個小美人,我看看,長得好像不輸那位花魁嘛。”雲小陌瞪了尹笙一眼,正要繼續朝南宮念說話,但是這裏周圍的人很多,下流的花客更多,尹笙本是想和南宮念開玩笑,但是話音剛落定,就有一個看熱鬧的女人盯上了雲小陌,眼神色迷迷的,還想動手動腳,雲小陌全心都在南宮念身上,也沒注意。

那女人伸出右手想去摸他的臉,可是還沒靠近,突然像是殺豬叫一樣連聲慘叫,眾人全都轉過視線看過來,就見到南宮念一手抓著那女人的右手,那右手手肘往下全部錯位,像是斷了一樣,看得到骨頭戳了出來。

“滾。”曲聲停了下來,隻聽得到南宮念冷冷的低沉嗓音,她全身上下都充斥著一股煞氣,讓人不寒而栗,幾個靠近的女人都麵露懼色,身體的反應比大腦更快,腳步移動,已經開始逃開。尹笙從沒見過她這個樣子,突然有些後悔剛剛隨口亂開玩笑。

“敢叫老娘滾,你算老幾。”那女人忍住痛,這些人來這裏,多多少少都帶著跟班,有的跟進來,有的就守在外麵,她一聲招呼,立刻有一群青衣侍從打扮的,看著更像是地痞的人衝了進來,手裏居然還提著棍子。

倌爹在上麵大呼,哪裏還有人理他,人逃得逃,看熱鬧的看熱鬧,早就亂成了一團,桌子被掀翻,隻有雲小陌覷著空擋爬到翻掉的桌子底下,扶正那隻碗,一個個細細辨認裏麵還剩下的肉。沒有,那就是已經被人吃了,不要,千萬不要是被南宮念吃掉的。

地上疊起了一摞人山,一個上麵壓著一個,個個都在呻吟,爬不起來,南宮念把最後一個甩上去,那女人一手扶著自己錯位的手連連退後,“你,你別過來。”

眼看著南宮念一步步逼近,那女人突然間跪在地上,眼淚鼻涕橫流,“我錯了,我叫你老娘還不行嗎,小美人我贖下來送給你。”

南宮念蹲下了身,伸手抓過她的手腕,那女人還在發抖,一陣劇烈的疼痛傳來,她以為自己的手腕被擰斷了,再一低頭,卻發現手腕已經接好了。

“你……”

南宮念站起了身,語調淺淡,和剛剛滿是煞氣的女人判若兩人,“是我有些過激了,抱歉。”

那地上的女人,包括尹笙和一直沒有反應站立一旁的皇甫堯,全都愣愣地看著她走到那側翻的桌子邊上,抱起還在折騰那隻湯碗的雲小陌,朝後麵連著西苑的長廊走去。

不起眼的灰衣,不起眼的容貌,不起眼的身份,怎麼看,都是個最不起眼的女人,衣擺在混亂的地麵經過,在燭火下似乎揚起了一陣煙塵飛舞,南宮念消失在門後,尹笙捂著心口,她剛剛竟然感到了一絲絲的害怕,突然覺得自己根本不認識自己的這個護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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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亂成了一團,華眠心早就停下了琴,他在南宮念和連琦一起出來的時候就看到了,趁著混亂,他從側台下去,卻一時間找不到連琦的蹤影。

突然身後有人搭上了他的肩膀,他有些欣喜地回頭,“妻主。”

嘴巴被人捂住,連人拖進了院子,亂糟糟的大堂裏沒有人注意到,華眠心扭著身子發出嗚嗚的聲響,脖頸處被人打了一棒,他暈了過去,連人被一起裝進了大麻袋。

沒過多久,就在南宮念抱著雲小陌離開大堂,連琦也正拖著重傷的身子到處尋找華眠心的身影,有人突然從背後將一封信塞到了她手裏,她回過頭,卻沒有見到什麼特別的人,她拆開信封,隻覺得一股寒氣冒上脊梁骨。

都到了發情季節

雲小陌被她抱著,雙手卻揪著她的衣領,“你剛剛吃了多少?”

南宮念有些奇怪,“兩隻。”

“有沒有什麼不一樣?”

她稍稍沉吟了一下,“好像是有一隻特別滑軟,我記得樣子也不太一樣。”

雲小陌挫敗地把腦袋靠到了她肩頭,呻吟了一聲,“唔。”

“怎麼了?”

“你等等要是哪裏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

南宮念扳過他的腦袋看著自己,“你不是想說,我吃了你弄得那個……”

“那是不小心,我一個沒看好,居然也不知道怎麼就混進去了。”他用額頭頂了她一下,“居然被你給吞下去了。”

雲小陌繼續趴在她肩頭歎氣,南宮念的唇角不由自主地揚起,扯出了一個少見的弧度,連帶著平凡的五官一起變得柔和起來,漆黑的眼中如有黑曜石的實質,眼角四周帶著奇特的神采,“小陌,你記不記得?”

“記得什麼?”

“我們第一次在南州見麵的時候。”

“當然記得。”

“我被你那隻小貂咬過。”

“對啊,我還奇怪你怎麼沒事,後來你告訴我你百毒不侵的嘛。”雲小陌突然從她肩頭抬起頭來,彎著眉眼,“對哦,我怎麼忘了。”

他又生龍活虎起來,南宮念輕輕地搖頭,不可錯認的笑意一直在唇角沒有散去,不是不會笑,隻是很少想笑,除了他在身邊的時候,似乎也再沒有笑的理由。

“南宮念。”

“嗯?”

“你是不是瞞了我很多事?”

“怎麼這麼問?”她看了眼不遠處的西苑,“要回去嗎?”

“去吧,我看看眠心怎麼樣了。你的武功,你的師傅,你的殺氣,別以為我看不出來。”

“武功,大半是娘教的,師傅也是她,至於殺氣,有嗎?”

“那還有一小半呢?當然有,你不是飛賊嗎,又不是殺手?”

“和人交手多了,總會學到點東西。我不是殺手,不過我娘以前曾經是。”

“哦。”原來他的婆母大人是個殺手啊,他還以為是個釀酒師呢,“很厲害嗎?”

“不知道,我出生前她就已經不殺人了。”南宮念推開門,雲小陌叫了一聲,“眠心,在嗎?”

沒有人回應,他跳下來,“奇怪了,他明明不在前麵了。”

雲小陌轉了一圈,突然扯住了南宮念的袖子,“你看,花沒了。”

“我看,我們還是回臨水別院去。”

雲小陌低著頭,半晌,突然抬眼朝她笑道,“南宮念,你知不知道,我現在突然不怕了,就算她們兩個都在風少澶手裏,我也不怕了。”

南宮念蹲下身,他爬上她的背,“是,雲少莊主怎麼會怕區區一個勳王。”

她像是黑色的鷹,卷入夜色,消失無蹤,雲小陌趴在她背上,耳邊風聲響起,刮亂了碎發。阿念,不是因為我是雲小陌,而是因為你是南宮念,所以,我不再害怕。就像爹爹有娘一樣,我知道不管我在哪裏,做什麼,都有一個人,會無條件地在我身後,護我,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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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初升,三江城的通衢大道上人潮湧動,連琦一個人坐在一家陳舊的街角茶寮,會來這裏的都是最底層的走卒小販,茶碗很多都裂了口,她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小的布包,打開來,強忍著眼淚,那裏麵,包著一整片指甲。

指甲的下部沾著血跡斑斑,指甲上麵有一道裂縫,她緊緊地握著拳,那天在挽香閣遭人追殺時,華眠心的左手無名指指甲上麵就被劃了一道這樣的傷痕。

她答應過華引,絕不會出賣逆雲山莊,可如今,她卻要在她的承諾和華眠心之間做一個選擇。

“心兒,心兒,你說,我到底該怎麼做?”她一個人喃喃低語,突然苦笑道,“其實我早就有了答案,隻是在自欺欺人而已。”腰腹部的重傷未愈,不然真的很想醉上一場。

茶寮裏又走進來一個白衣女子,不染纖塵,和這地方看似格格不入,她左右看了一圈,“我可以坐這裏嗎?”她站在連琦的對麵,不等連琦回答,自己卻坐了下來,連琦抬起眼,對麵的女子溫柔地笑了一下。

連琦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也是來群花會的?”

“群花會?”她愣了一下,“是不是在什麼臨水別院?”

“沒錯。”

“原來是叫群花會。”她一個人自言自語,“我來找人的。你知道那個臨水別院怎麼走?”

“正好,同路,我可以帶你去。”

“真的?那多謝了。”她彎著眉,“我叫慕絳。”

“連琦。你來找什麼人?”

“我娘要我來找我家小少主,我那小師弟又叫我來找他姐姐。”

“真巧,我也想要找人。”連琦低著頭,喝幹了茶碗裏的涼茶。慕絳還是在笑,她的眉毛天生就是彎的,眼睛細長,就算她沒有表情,給人的感覺也是她彎著眉眼在溫柔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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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陌,醒醒。”南宮念拍著雲小陌的臉頰,他雙手雙腳正一起攀著被子,眼神恍惚地睜開眼,揉了揉眼,“天亮了?”

“嗯。”她手裏提著一團白色毛絨球,“你看看它,怎麼了?”

“小崽。”雲小陌雙手一起抱過來,就見到小狐貂縮成一團,半閉著眼,看上去奄奄一息的樣子,“怎麼會這樣?”

從來沒見過一向活蹦亂跳的小狐貂萎靡成這樣,雲小陌又急又擔心,“它是不是病了?”

“不知道,早晨起來我就見到它趴在窗口,成了這個樣子。”

雲小陌小心翼翼地抱著小狐貂,放進它的布袋,“我出去找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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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絳還和連琦一起坐在茶寮,聽到周圍的人說話,慕絳歎道,“原來這個群花會還有這個緣由,是為了正君生辰辦的啊。”

連琦重重地哼了一聲,慕絳偏過頭,“我看連小姐氣色很不好,血色不足,似乎有傷在身,我這人,沒什麼本事,卻也略懂些岐黃之術,要不要替小姐看看。”

“不用客氣了,我沒事。”連琦搖頭拒絕,正待要再說什麼,眼角餘光突然瞟到對麵走過來的一個人,突然間站起了身,“我有些事,先走了。”

慕絳大聲叫道,“喂,你不是還要帶我上臨水別院嗎?”

連琦走得飛快,慕絳不解地回頭,正想看看她是見到了什麼牛頭馬麵要逃開,這一眼看去,鬼麵沒見著,倒是見到一個她正要去找的人,“少莊主。”

雲小陌沒見著連琦,看見慕絳,倒是像看到了救星,跑到茶寮她對麵,把布袋掏到桌上,“你看看,它怎麼了?”

小狐貂有氣無力地把兩隻小爪子交疊在一起,腦袋擱在爪子上麵,大耳朵無力地耷拉著,慕絳突然撲哧一聲笑出來,雲小陌生氣道,“你笑什麼?”

“笑你這隻東西。”

“有什麼好笑的。”

“少莊主,它沒病,隻不過發情的季節到了,它沒有伴,所以這個樣子。”

“發情?以前怎麼沒有?”

“年紀到了,狐貂的壽命很長,它現在的年齡,算起來大概和你差不多,你都能發情了,它自然也差不多了。”慕絳拉起它的一隻耳朵,雲小陌敲著腦瓜,“那我該上哪裏再弄一隻狐貂回來?”

“這我就不知道了。”

雲小陌抱回小崽放好,這才坐下,“你又跑來幹什麼?”

“沒辦法,受人所托,你要的翠玉牡丹,我已經帶來了。”慕絳眉眼彎彎,“還有這個,娘要我交給你。”

雲小陌有些驚訝地接過那杆紫玉簫,“送我了?”

“沒錯,其實這本來就是你娘的。”

慕絳看著雲小陌接過去,那紫玉簫和普通的簫不太一樣,雖然也是六孔簫,但是簫身很短,隻有普通長簫的三分之一,玉質細膩,泛著淺淺淡紫色,“娘說自從你借過去一年後,她現在根本沒法拿出來,還不如給了你。”

雲小陌嘻嘻一笑,可以想象慕飛的心不甘情不願,“多謝了。”

“浪姨說你老是不著家,肯定是扒上哪個女人了?是不是真的?”

“不關你的事。”

“不說就不說,我還得找人,哎,你知道臨水別院在哪裏,帶我去吧。”

雲小陌轉了轉眼珠,“你要找人?很急嗎?”

“那倒也不急,怎麼了?”

“那就別忙著上那裏去,等到六月十八的時候,和我一起去。”

群花爭豔暗流湧

西門琳很美,這一點毋庸置疑,不然雲小陌也不會因為他是南宮念的表弟而吃醋,這天,盛裝打扮下的西門琳和同樣玉身長立,華服上身的風少澶站在一起,那還真是好一副天作之合的般配畫麵,好一對舉案齊眉的恩愛妻夫。

尹笙看著看著,莫名其妙地歎氣,南宮念和她站在一起,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麼,一直戒備地望向四周,這讓一天很不解,“三月,這是群花會,你怎麼一副要上刑場的表情?”

“她那不是要上刑場,是有暗疾,所以永遠是這張表情。”尹笙適時地接過嘴,風少澶在上麵講客套話,她們也沒注意聽,皇甫堯帶的人要多些,也占了一席,加上這幾日陸陸續續來的人,將別院最大的一處花園坐了個滿。

她們都隻能算是賓客,會送花來的有很多隻是平頭百姓,當然也不乏豪門世家,風少澶拍了拍手,兩個下人抬了一個精致的玉盒上來,“沒有彩頭,總顯得不夠意思。”

她朝西門琳望了一眼,他走上前打開了玉盒,靠的近的人群傳來一陣驚呼,就見那玉盒裏躺著一隻賭場上最常用的寶缸,玩骰子時就是用這樣的寶缸,但是那缸全身墨色漆黑,看似石質,卻又泛著金屬光澤。

“這寶缸,就是聞名天下的賭國三寶之一,天石寶缸。”

再揭開,卻是兩顆血色玉骰子,精巧絕倫,“血玉玲瓏骰,想必也不用我介紹了。”

賭國三寶,竟然驚現其二,風少澶看起來興致不錯,“大家肯定也都聽過天石寶缸遇上血玉玲瓏骰會發生的奇特場景,正好我知道我們這裏有個高手,不如就讓她來演示一下。”

南宮念心裏正在暗歎,雲小陌弄了兩顆幾可亂真的血玉骰給風少澶,這要演示地出來才怪。就聽見風少澶朝尹笙道,“尹三小姐,借你手下一用如何?”

這天石寶缸,據傳是用天上落下的星星上的石頭雕刻而成,用它做寶缸搖骰,悄無聲息,聽不到裏麵的聲音。而又據傳言,當用天石寶缸搖血玉玲瓏骰,會出現意想不到的驚人景象。

不過,都隻是傳言而已,沒有人見過,賭國的這兩件至寶,也不曾遇上過。

南宮念正想要拒絕,西門琳突然拉著風少澶的手,“不如我們先看看這些奇花異草好了,這寶貝,可以等到勝出者選出後再看不遲。”

風少澶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也好。”她回身坐下,西門琳跟在她身後,回頭看了南宮念一眼,坐回風少澶身邊。他雙手手指在一起絞著,表姐,雖然我們一點不親,和陌生人差不了多少,但我真的從來沒想過要害你,可我沒有選擇,我能幫你的,也就隻有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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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株送上來的是一盆來自西荒的沙漠玫瑰,花色鮮豔無比,不過最妙的是它長時間不澆水便會自己收攏花瓣,等到再遇上水時又會再次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