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十三的腦中即刻浮現不久前書中看到的一幕,可這人偶做得也太逼真了吧,簡直就跟真人一模一樣。
他想到了一種最不現實但也是最有可能的情況:難道這個人偶是用活人做的?
不算冷的天氣裏,邢十三被自己這個念頭激得打了一個寒顫。
冷風習習,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噴嚏。
隻見一道人影浮動,一個老叟已是站在他的身旁。
愣了一下,說:“是你?”
“對,是我。”既然被發現了,邢十三倒也坦然:“是這樣,我很想要那本《公輸技藝》,所以就跟你過來了,想問問你能不能割愛……”
“哦,這樣,屋裏坐吧。”老頭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邢十三點了點頭,跟著他進了屋,落座,隨後,老頭淡淡說了一聲:“給客人倒杯茶。”
剛才一動不動的年輕人忽然活了起來,轉身倒茶去了。
邢十三強忍著頭皮上的麻意,對著老頭笑笑。
老頭拿起一根手搓的煙卷,遞給他,邢十三擺了擺手表示不會。他自己抽上了一根,問:“對木工有興趣?”
“也不是,主要是比較喜歡古書。”
“嗬嗬。”老頭幹笑了一聲,道:“《公輸技藝》這本書到我這兒傳了已經有幾代了,不瞞你說,我家這一脈就是魯班的後人,靠著這門祖傳手藝,混口飯吃,所以,這本書是真的不能給你。”
“哦,原來是這樣。”邢十三裝作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
這時年輕人端著茶走了過來,彎腰把茶杯放在了他麵前。他彎腰的動作是一下接一下完成的,有一種機械舞的節奏感,邢十三甚至都能聽到裏麵機械齒輪轉動的聲音。剛才距離太遠,加之隔著一層玻璃,他沒辦法看得太清。現在這種距離下,仔細地觀察了一下,可以確定這根本不是人!
他有著與常人無異的雙手,惟妙惟肖的五官,就連臉上的皮膚都反射著人類那種特有的暗啞的光。問題出在他的眼睛上,眼神是空洞的,毫無生氣的,看似在盯著前麵的目標,但仔細觀察一下就會發現,其實根本就沒有對焦!
他端茶上來以後,竟然還機械地說了一聲“請用”,又站回原位置一動也不動了。老頭做了一個邀請喝茶的動作,這來曆不明的東西邢十三哪裏敢喝?隻是幹看著,心中暗道這老頭說不準就是一個喜歡用真人來當作製作材料的變態。
老頭笑了笑,也不說話,兩個人就這麼沉默地幹坐著。
過了半響,邢十三莫名問了一聲:“為什麼?”
老頭抽煙的手一抖,然後猛然吸了幾口旱煙,抽完煙卷之後,拿出了一本相冊,從裏麵抽出一張照片遞給我,說:“這是我兒子。”
邢十三有些莫名其妙,接過照片,看到這是一張全家福。老頭站在中間,旁邊一個年輕男子應該就是他的兒子。他瞅了一眼,覺得眼熟,再瞅一眼,大驚失色,那張人偶的臉豈不就是照片上這個年輕人的嗎?
他又抬頭看了看他的臉,又看了看照片,顫聲道:“這……”
老頭歎息一聲說說:“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我們這一脈是魯班的後人,也傳承了外邊人沒有的手藝,到了我這一輩,就隻得這麼一個兒子,本來想著讓他繼承我的手藝,可屋漏偏逢連夜雨,他年紀輕輕的就得了癌症……唉,後繼無人哪,這門手藝,要絕了。”
仿佛是為了要證明自己的話,老頭又拿出了當時醫院給他兒子下的病危通知書,上麵明確寫著“肺癌晚期,全身擴散”。邢十三把心一橫,指著“他”問:“這……是什麼?”
“感覺很奇怪是嗎?”老頭的眼中流露出了一種神情,一種悲哀的神情,這個邢十三不可能看錯。他說:“我不想讓他死在醫院裏,死在病床上,就把他接回了家裏,在他咽氣之前,趁著血脈還通暢的時候,把他改裝了一下,這樣就能讓他一直陪在我身邊,也算是留個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