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枯榮歲月(8)(2 / 3)

在解除妻的危難過程中,始終不見朱院長露麵。有幾次專門讓護士找他,都未見到。前兩天,每天都會來病房問問病情,小坐片刻,禮貌而去。妻的病重了,需要醫生了。他卻不見麵了。他也成了我眼前的一團謎,著實令人費解。

是日下午,據說門診上有位重病號,崔大夫不見了。妻的腿疼突然加重了。和在家時一樣,疼得難忍難熬。我的情緒立即煩躁不安,在地上走來走去,直出冷汗。無奈,找來田大夫,田大夫問明情況,說是按摩一下。田大夫很認真坐下去,按摩了四五個穴位,出奇的有效,妻不疼了,睡了過去。這一招滿靈,實在感謝田大夫了。

夜裏,先是崔大夫來了,我說了按摩,他說,是他讓小田點穴的。他去後不多時,朱院長也來了,我說了情況,他說,是他讓按摩的。他走後,我在電話上問田大夫,二位給他通過電話嗎?答是沒有。我突然意識到,我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

應該說,一進醫院,我就應該懷疑這所醫院的真與假了。僅從化驗情況,就可以看出醫院的虛實;再從治療方案,也應該知道這所醫院的能量了。遺憾的是,我太粗心了,隻為妻兩天沒有腿疼而欣喜,而陶醉。一醉就忘乎所以,頭腦不清了,為表象所迷惑。這次上當實在不應該,本來自己四處求醫,已積累了不少經驗教訓,可是事到臨頭,那些經驗教訓不知哪裏去了。看來,人們上當受騙並非全然無知,往往被一點小利障目,而難見泰山。

點破這所醫院的偽詐,護士和護士長都紛紛對我說了實情。尤其是那位老護士長,連連說朱院長的不是。她退休無事,礙於曾經同事的關係不好意思推托才來這裏。苦了的是這些女護士,說是學習二年,按正式職工對待,實際未滿二年,就逐個打發回家,再找新的來。因為,新的來後不僅不發工資,連飯費也是自己掏。這也是一種借用人力的好辦法。朱院長真是聰明絕頂!

說到治病,都不言不語,沉默。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便是對朱院長之流吹噓行騙的最好否認。我不敢再讓妻呆在這裏了,我們得走了,得趕快逃脫這危險境地!

無奈地惋歎

就我本來的性格而言,原是嫉惡如仇的。路見不平,就想拔刀相助。何況,朱院長之流居然蒙騙到我的頭上。回想一下幾天來的情況,活像一幕幕滑稽戲,我不得不承認朱院長確實是一位騙術高超的老手。先說妻的病已是三期,很是危險了,給你一個下馬威,往本來就疼痛難忍的傷口再撒上一把鹽,讓你疼徹心肝,五內俱焚。這時候,再告訴你隻有住院治療了;怕你不上鉤,還說要住就快些,隻有一個病床的空位,別讓他人占了。而且,還要什麼以前的病曆,認真研究商討,還要確定一個科學合理的治療方案!從住院到現在,這亂七八糟,東一榔頭,西一斧子的治療情況看,他們除了騙錢還有什麼呢?

的確,應該將此公的醜惡麵目揭露出來,不要讓更多的善良者再上當受騙了。然而,在邁出第一步時,我猶豫了。我不是少年時代的純人,也不是青年時代的真人了。我長大了,如日中天,成熟了,圓潤了,透徹地說是顧慮多了,更多的瞻前顧後了。這座城市醫務管理部門不少,有縣級的,還有比之高級的,其中養育的幹部不乏管理此事的,既然朱院長敢在眾目睽睽之下,肆意妄為,說明人家就有妄為的土壤和基礎。弄不好,這醫院說不定還有哪一位人物的股份。你告不倒人家,說不定還會引來不應有的麻煩。這麻煩也許會危及到你的升遷,也許會危及你的名譽。

升遷,我無所謂,數年來我雖然躋身政界,算得上縣衙的刀筆小吏了,但那隻是我生活的一個誤區。我進入政界其實就帶有一定的功利性。之前,我在教育界幹得很是自如,對於正常的公務及材料順手拈來,一氣幹完,騰出其餘時間,寫新聞,搞創作,已開始信步散文界了,而且還在《人民日報》發表了散文《喜酒》。這樣一種優越的工作和寫作氛圍我是不願舍棄的。可是,我也麵臨著不少實際問題。

首要的一點是我進城之後,妻子仍在村裏務農,妻和我共同創作的三個孩子理所當然也是農村戶口。土地承包後,我不能讓妻一個人去耕種田地,時常得擠出空閑往村裏跑,往地裏跑。收秋打夏,農忙時節,還得請數日假,回去老老實實當農民。這使我常常分心,常常無法一心一意的工作或寫作。

另一點時常讓我掛心的是,三個孩子日漸長大,長子已上學了,學校條件極差。我上學的時候,盡管是在村上的破廟裏,可還有桌凳。後來,村上拆了破廟建成了新校,雖然還是用的廟上的磚瓦和木料,可窗戶多了,光線好了,學校闊了。20多年後,當我的孩子踏著我的足跡進入學校時,他的行裝不僅有書包,還有兩件用具,一個高凳子,一個低凳子,高的寫字,低的坐人,居然退化到我們之前去了。至今,我的孩子寫字的姿勢擺不正確,這都是在凳子上勞作的後遺症。為了我,更為了我的孩子,我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