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2 / 3)

這三支倒黴的軍隊是帝國師,骷髏師,還有……阿道夫·希特勒警衛旗隊。[從根據監視波特曼將軍的諜報人員意外傳回的消息中,我得知,羅斯托克奔赴了前線。]

當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刪除]我真的不知道上帝要把對那個金發男人的考驗持續到什麼時候。

於是我又開始分外關注東線戰場的情況:

當蘇聯軍隊打垮了「頓河」集團軍,消滅了鮑羅斯集團軍以後,他們迅速撲向了哈爾科夫,準備乘勝追擊,再來個「斯大林格勒戰役」。

但這個時候那三支黨衛隊王牌師證明了他們在德國陸軍中堅如磐石的地位。他們的抵抗頑強極了,守在各個防禦陣地的武裝黨衛隊士兵幾乎是玩命地打,有的陣地甚至被蘇軍猛烈的炮火夷為平地,士兵全部陣亡後才丟失。有的則是在丟失陣地後迅速組織反擊,一小塊兒地方經過幾次、幾十次易手後才決出勝負。[改為:當然這一切我都是過了很久才聽說的,而當時 ]我不知道羅斯托克是否還能在數倍、甚至十數倍於己方的[改為:猛烈的]炮火攻擊中幸存下來,因為我得不到關於他的任何消息。關於他死亡的噩夢我已經做了很多個,每一次被這樣的夢驚醒,我都滿頭大汗地不住喘息,然後抱著膝蓋一直枯坐到天亮。

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這樣。

然而在哈爾科夫戰役還沒有結束的時候,另一個噩耗卻傳到了我耳朵裏:母親在洛桑因為一起電車事故去世了。

我聽到消息的時候腦子裏空白一片,然後把自己鎖在房間裏整整一天沒有吃東西,不論黛西怎麼叫我都沒有響應。我連哭泣的力量都沒有了,悲傷和內疚折磨得我的心絞痛。從那一刻起我突然意識到,如果連羅斯托克也死了,那麼或許我真的會絕望……

一九四三年成為了我生命中最難熬的一段時間。

戰爭一天天朝好的方向在發展,德國人開始節節敗退,不管是在北非還是在歐洲,他們都難以維持勝利。但是這段時間他們也變得更加凶狠和狡猾。大約是對失敗隱隱約約有了預感,蓋世太保們變本加厲地殺害犯人和猶太人。

我們的行動也變得更加危險,但大家都很高興。因為我們知道一切都快要結束了,就像熬過了漫長的黑夜,等候黎明到來是有一些讓人焦躁,不過卻值得期待。

一九四四年六月,諾曼底登陸為第三帝國敲響了喪鍾。

一九四四年八月二十日,戴高樂將軍率領「自由法國」的部隊隨同盟軍朝巴黎前進,人們黑壓壓地擠在道路旁用歡呼、鮮花歡迎他。

一九四五年五月,德國投降。

歐洲大陸上最黑暗的時光終於結束了。

巴黎的產業和阿曼德莊園都重新回到了我的手裏,我又恢複了自己的身份,回到法蘭西音樂學院幹起了老本行。

當我相隔了兩年半再走進塞爾比皮埃爾一世林陰道那幢公寓的大門時,一大摞信件讓我瞪大了眼睛。

「每個月一封啊,伯爵大人。」多利奧小姐正在忙裏忙外地幫我清理屋子,隨便又把散落的幾封交給我。

這些信全都沒有發信地址,信封上是優美的手寫字母,但裏麵的內容全是相同的一句話——

「Ich liebe dich. (德語:我愛你。)」

郵戳從一九四三年一月開始,一直延續到一九四四年十二月。越到後麵,這些信就越髒越破,有的甚至帶著幹涸的血跡。

整整二十四封,每一封都被我細心地拆開看過了。

盡管我一直在問多利奧小姐還有沒有,她卻連連搖頭:「就這麼多了,大人,一封都沒有了。」

是嗎,那麼……那個人,大概真的已經長眠在俄羅斯的凍土下了……

信像雪花一樣從我手上散落下來,正彎腰擦著花瓶的多利奧小姐驚訝地看著我:「……伯爵大人,您怎麼了?」

我的臉可能蒼白得像個死人,加上止不住的眼淚,一定把這位老婦人嚇壞了吧。

一九四五年底,我因為生病的緣故回到了阿曼德莊園。

難得的冬日暖陽和煦地照在我身上,就像從前母親凝視著我那樣溫柔。我捧著溫熱的咖啡閉上的眼睛。

弗朗索瓦和露旺索終於沒能活著離開集中營,但是拉豐和西蒙已經回到了巴黎打理自己的產業,皮埃爾在倫敦結了婚,約瑟則回到學校繼續他的學業。好像那場戰爭的創傷已經開始一點一點地被修複了。生活又在繼續,可我知道隻有死去的人是喚不回來了,那才是最大的遺憾。

我記得自己在離開巴黎的時候去看了瑪瑞莎,她的墓碑因為缺乏照料而顯得很陳舊,我細心地為她打掃幹淨以後告訴她,我很抱歉。因為約瑟說得很正確,我做不成天鵝;我原本以為自己會像那種高貴而專一的鳥兒一樣一生隻擁有她一個愛人,可是在經曆了許多事情之後我知道自己是懦弱而且容易背叛的。這也許是我一生都要虧欠她。

但對另一個人我同樣愧疚,如果我能在他離開之前說出他最想聽到的話,那麼不論他的靈魂是在地獄還是意外地進了天堂,都能夠得到安息吧。

遺憾的是當所有的事情結束以後,好像隻有我一個罪人被留在了這個世界上。

我歎了一口氣,睜開了眼睛,身後傳來了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