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2 / 3)

「不,謝謝。」我打斷了他的話,「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少校。不過你也應該明白這個時候什麼比較重要,而且,我是個很固執的人。」

金發的男人用柔和的目光打量著我,最後笑了笑:「是的,您是個固執的人,我早就知道了。」

他沒有拒絕我。

但是在回巴黎的路上,我的腦子越來越混亂。

昨天臨走前我托付給露旺索的任務顯然失敗了,所以貝爾肯中士才會有機會給了我這個沉重的打擊。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發現了我們的計劃,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他注意我已經很久了。是我的疏忽,我把注意力放在了少校身上,完全沒留意這顆耀眼的行星旁還有顆危險的衛星。當我覺察到他對自己產生了威脅的時候,好像已經晚了……

但我不明白為什麼少校每次對涉及這個酒紅色頭發的男人話題都諱莫如深。他好像知道什麼,但是又難於啟齒。真是怪異啊!一個少校有何種理由對自己的貼身副官如此曖昧呢?還是說他們的關係中藏著我不知道的秘密……

我的腦子裏突然又回蕩著斷斷續續的聲音:

「……夏爾特,我是不是個勇敢承認愛情的人?」

「那我姐姐究竟算什麼?你難道忘了當初給我的承諾?」

「趕快殺了他吧!你說過,如果做不到,我可以……殺了你!」

……

上帝啊,為什麼所有的事情都在這兩天之內湧到一起了!

我用手按住了額角,體內的燥熱,喉頭的幹痛,還有頭蓋骨裏向外散發的疼,都折磨得我想發瘋。

「夏爾特,你怎麼了……」

身邊有人在問我,我模模糊糊地回答了一聲,接著就看見仿佛被油畫筆連成一片的風景漸漸變成黑色,然後我的頭垂了下來,身子撞在駕駛台上。

因為昏迷得太快,我根本沒有時間來體會碰撞帶來的疼痛。

……

我知道我做了噩夢:

我夢到了瑪瑞莎,她美麗的身軀包在白色的裹屍布裏,在我麵前一點一點地腐化。我流著淚,卻不能碰她,因為有一雙強壯的手臂牢牢地從背後抱住了我,燦爛的金發和熾熱的呼吸擦著我的脖子,讓我渾身發抖。

我看見約瑟充滿仇恨的雙眼,他還拿著槍,就從瑪瑞莎的骸骨中爬出,朝我走過來。我不呼吸,隻能眼睜睜地注視著那個熟悉的少年的頭上突然長出了酒紅色蔓藤一樣的長發,像蛇一樣攀上了我的身體。

他的槍稍稍偏了偏,對準了我身後的人。黑洞洞的槍口像地獄的嘴,越張越大,然後伴隨著一聲巨響而爆出了火花。

冷汗流遍了我的全身,我明白自己是在做夢,可四肢像灌了鉛一樣無法動彈。直到有人用粗糙而溫暖的手拍打我的臉頰,輕聲呼喚我的名字,我才逐漸清醒過來,擺脫了無窮無盡的恐懼。

波特曼少校的臉在我眼前放大,金發垂落下來,他俊美的輪廓在黃色的燈光中好像柔和了許多,甚至可以說是溫和的。看到我睜開眼睛,他露出了驚喜的表情。

我把視線轉開,發現了頭頂上是暗淡的白色天花板,還有一盞積了灰塵的電燈。

「……這是……哪兒……」我記得自己昏了過去,對後麵的事一無所知。

「魯昂郊外某個農夫的屋子,」少校替我撥開沾在額頭的發絲,「你病了,病得很重,發高燒,而且差點變成肺炎。所以我必須在這裏停了下來為你找大夫。」

「現在……是什麼時間?」我的喉嚨又幹又疼,渾身無力。

「下午六點。你睡了五個小時。」

天哪!

我不顧一切地想撐起來,少校連忙扶住我,讓我靠在他身上。

「別動!」他嚴厲地命令道,「你現在還有力氣做什麼嗎?」

「我們得回巴黎!」

他用毛毯把我裹緊,輕柔地拒絕了我的要求:「你哪兒也不能去。等天亮以後再說吧。」

「……在貝爾肯中士殺掉我的朋友以後嗎?」我咳嗽起來,「不……不行……我沒有時間休息……」

「夏爾特!」

我注意到他叫我名字的次數越來越多,而且是那麼自然,現在我甚至能從這聲短短的呼喚中想象出他擔憂的神情。

我歎了口氣,放任自己被他擁在懷裏——他不會幫助我離開的,我幾乎能肯定。弗朗索瓦他們的死活對這個男人來說沒有任何意義,他隻關心他要關心的人。我聰明地放棄了再次勸說他的努力,知道必須聚集更多的體力讓自己看起來好些。

波特曼少校感覺到我的身體漸漸放鬆,於是為我調高了枕頭,讓我坐在床頭。這時一個身材粗壯的中年婦人走進來,端著一杯牛奶。她看著少校的目光裏帶著些戒備,又偷偷地用好奇和鄙夷的眼神瞟了瞟我。我知道一個德國人抱著昏迷的同伴突然向她征借房間一定讓她驚恐不安,不過現在跟她解釋也沒有什麼作用。

少校向她道了謝,然後給了她幾張鈔票,告訴她我已經好多了,可能明天就走。她客套了幾句,為我們關上門後離開了。

少校把牛奶送到我手上,讓我吃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