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兩個人頃刻間死在我麵前!一種不知道是恐懼還是憤怒的東西填滿了我的腦袋,我盯著那個穿軍裝的惡魔,渾身僵硬!
他慢慢地把槍插回腰間,做了個手勢讓士兵把屍體拖走,然後[然後又把索萊爾教授丟進了汽車,他]踏過一地的鮮血來到我跟前,高大的身影立刻嚴嚴實實地擋住陽光。
「伯爵先生,我想提醒您,」他微笑著對我說,「下次不要再撒這種蹩腳的謊,因為我對血腥味很敏感。現在,就請您為您的愚蠢付出代價吧!」
巴黎警察局,不久之前已經被蓋世太保和黨衛軍接管。我從來沒有想到身為法國公民的我居然會坐在審訊室裏接受德國人的盤問。
「夏爾特·德·諾多瓦伯爵,二十九歲,世居巴黎,法蘭西音樂學院名譽教授,教的是巴洛克音樂史以及作曲,也常常寫一點獨幕歌劇。」那個高高在上的凶手慢條斯理地讀完我的檔案,「啊,原來你是一個音樂家。」
「不!我現在是你的囚犯。」
他作出無奈的表情:「不用這樣飽含敵意,伯爵大人,我是例行公事。」
一股怒火衝上我的腦袋:「先生——」
「羅斯托克·馮·波特曼上尉。」
「好的,波特曼上尉,」我真想為他的鎮定給他一巴掌,「告訴我您的『公事』就是光天化日下槍殺手無寸鐵的傷員和婦女嗎?」
「您錯了,伯爵大人。我殺的是一名漏網的暴徒,他藏在您的車裏,被發現後企圖逃跑,於是我從背後擊斃了他。至於那位夫人,很明顯她是他的同夥,在協助他逃走的時候被流彈傷到了!」
「真是太可笑了!」我受不了他輕描淡寫的語氣,「你以為這樣就算了嗎?這裏是法國不是波蘭!」
「都一樣,或許過段時間我甚至可以不用動腦筋為這種事編什麼借口。」這個黨衛軍抱著雙臂走到我麵前,孤單的白熾燈燈光從正上方瀉下來,在他臉上造出可怕的陰影。我坐在椅子上,隻能微微仰起頭看著他。這個樣子未免有點狼狽,但我還是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發出一陣刺耳的笑聲,然後緩緩地把臉湊到我麵前,一股煙草混著檸檬水的味道鑽進我鼻子。
「您的表情真滑稽,大人。現在您應該具備戰敗者應有的態度,而不是像這樣對我擺出一副貴族的架子。您得明白,您沒有任何資格指責我。」
「您真是一個惡棍!」
「或許吧,」他聳聳肩,「真遺憾,伯爵大人,其實我挺喜歡您!」
「那真是我的不幸,如果有槍,我會立刻殺了你!」
「別嚐試激怒我,」他惡意地朝隔壁歪了歪頭,「我想那位小姐對您很重要吧?」
腦袋裏的一根弦繃地斷了,我猛地跳起來,一把抓住他的衣領:「你們要把她怎麼樣?不準動她!」
一隻粗糙的大手握住我左腕,像鐵箍一樣越收越緊,我的骨頭都快斷了,鑽心地疼。
我忍不住哼了一聲,迫不得已放開他,跌坐在椅子上。
「脾氣暴躁對您來說沒有好處,伯爵大人。」上尉用同情的眼光看著我,「我相信您一定願意和我們合作,這對您和那位小姐都好。」
疼痛讓我的額角滲出冷汗,我撫摸著手腕沒有開口,而這個野蠻人卻胸有成竹地掏出香煙在我麵前點燃。
「吉士牌的,您要嗎?」他把煙霧噴到我臉上,「或許它能幫您想起幾個小時前的事!」
我厭惡地咳嗽了幾聲,轉過臉。
波特曼上尉似乎並不介意:「據說煙頭的火星刺激人的痛覺神經時,大腦就會更清醒,不過我卻老是擔心這樣的溫度會在女人細嫩的皮膚上留下永久性的疤痕。」
混蛋!
我捏緊了拳頭,努力壓下揍他的衝動,勉強清了清喉嚨:「……這不關我們的事,隨便你信不信,我和瑪瑞莎隻是想幫助他……我們隻是幫助一個受傷的人而已……」
「這麼說您是一個好心人?」
「我們和他搞的襲擊沒關係,我發誓!」
上帝啊,我恨自己這副口氣。
波特曼上尉用他冰冷的藍眼睛死死盯著我,然後啪的一聲打了個響指兒,我看到他的嘴角浮現出得意洋洋的淺笑,或許他認為最終能讓我低頭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好了,就這樣吧,」他走回桌子,「您看,說清楚不就行了嗎?您可以走了!」
我猛地抬起頭—他在開玩笑!或者又準備怎麼捉弄我!
「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大人,」他笑了,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我沒想過為難您,您說清楚了,這不是挺好的嗎?好了,現在您和您的未婚妻——」他朝門邊抬了抬下巴,「—趕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