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 2)

我歎了一口氣,拍拍佩奇的肩:「法國沒有失敗!相信我,留著你們的力氣,將來有機會好好教訓德國人!現在趕快離開這裏,聽我說,不要為了臨時爭一口氣而白白犧牲性命。」

他們沉默了片刻,又相互看了看,似乎被說服了,對著揚威耀武的背影恨恨啐了一口,慢慢散開。我叫住約瑟,詢問他是否看到了瑪瑞莎。

「姐姐?她應該還在學院吧?嗯……至少我們去找她的時候……她……還在……」

我瞇起眼睛:「她到底在哪兒?」

約瑟有些不安地轉過頭:「我不知道,她應該留在學院裏,但是她說要和我們一起出來……」

我就猜到了!

遠處隱隱有些零星的槍聲,讓我心驚肉跳的。我叫約瑟先回家,又繼續奔向學院。

我工作了兩年的巴黎音樂學院早已經停課,沒有人能在槍炮的威脅中若無其事地學習,這個原本高貴的地方此刻靜得讓人心慌,除了一些外省的人還來不及離開以外,大部分老師和學生都回家了。

我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瑪格麗特·索萊爾教授的辦公室,門開著,靜悄悄地,一個嬌小的身影正在窗前張望。她淡黃色的頭發披散在肩上,穿著長裙和高領襯衫的身影顯得很苗條,但是她的背繃得筆直,抱著雙臂,好像在咬指甲,似乎很緊張,連我走進房間都沒發覺。

「瑪瑞莎!」她還在這兒,感謝上帝!

「夏爾特!」她轉過身,驚喜萬分地跑過來抓住我的手,「見到你真是太好了!德國人已經進城了,我很擔心你!」

「我也一樣啊,姑娘!」

「你沒出什麼事吧?」

「我不會有事的!我還舍不得讓人有機會奪走自己美麗的未婚妻呢,再說少了我這個巴黎最迷人的美男子,你又該嫁給誰呢?」

看到她完好無缺地站在我麵前讓我很安心:「聽我說,瑪瑞莎,我們現在就回阿曼德莊園,那兒比巴黎安全多了。我已經告訴母親,我要帶你回去,我們可以在那兒結婚,怎麼樣,親愛的……親愛的?」

我感到有點不對勁兒,她的眼睛沒看著我,隻是用手抓著領口,有點神經質地咬著下嘴唇。

「你怎麼了,瑪瑞莎?」我扶著她的身子,突然發現她的領子裏有大片殷紅的血跡,「上帝啊,你受傷了嗎?怎麼回事?你碰上德國人了?」

「不,不是我。」她局促不安低下頭,想遮住襯衫裏的血跡,「對不起,夏爾特,我……我沒好好待在這兒……」接著她像下定決心似的指著側門,「我們需要你的幫助,就是現在!」

我們?

我歎了一口氣,閉上雙眼。

瑪格麗特·索萊爾教授躲在她的小休息室裏,沙發上躺著一個滿身是血的年輕人,他吃力地把臉轉向我,叫了一聲「伯爵」。

是阿爾芒·費塞爾,教授最出色的一個學生,未來的長笛演奏家。但是現在他的腰部中了一槍,正用紗布捂住傷口;不過這顯然沒用——血不停地從指縫中滲出來,染紅了身後萊爾教授的襯衫。

「哦,天哪。」我低聲說道,連忙脫下外套開始翻急救箱,「是德國人幹的?」

「對,我……我向他們扔了幾顆汽油彈!」

誰來告訴我該怎麼阻止這些急躁的孩子?

平時缺少笑容的索萊爾教授此刻像母親一樣抱住這個年輕人,不停地為他擦去冷汗,顯得非常焦躁不安。

「這樣下去不行,伯爵先生。」她用近乎命令的口吻對我說,「您在這裏也無法處理傷口,我們得送他去醫院。」

「是的,如果可以我很願意這麼做,可是,教授——」我一邊用力壓住紗布一邊告訴她外麵的情況,「——街上到處都是納粹,他們已經控製了整個巴黎,每個路口都有蓋世太保盤查,如果您的真的想保護這個莽撞的小夥子,最好的辦法是讓他乖乖待在這兒。」

「他會死的!」

「至少現在不會!」——哦,我的襯衫和領帶,它們全完了!

我和教授輕輕地把傷員放平,讓他閉上眼睛休息,然後開始收拾一地的血汙,瑪瑞莎端來一盆水,我們仔細地洗幹淨雙手和皮膚上沾到的血跡。

「接下來該怎麼辦?」她忐忑不安地望著我,「咱們總不能一直躲在這兒吧?」

「別擔心!」我摟住她的肩安慰道,「等阿爾芒稍微好點兒,我就打電話叫皮埃爾把車開過來,他可以裝成病人和我們一起去醫院。從瓦格拉姆林陰道旁邊的小路走,我想德國人還沒不至於在那兒設卡。」

「能行嗎?」

「隻有試一試,否則他們開始搜查找到這兒,我們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