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珊一時淚如雨下,輕輕搖著頭說:“蘇雨,我在英國車禍受傷後,躺在公立醫院的病床上,沒人來看我,醫生隻是敷衍地看一下就走。我唯一的指望就是忍著劇痛等待那遙遙無期的整容名額,我一度想到了死,可是連續幾晚上走到窗口卻沒有勇氣跳下去。那時候我多麼盼望我命中的王子會腳踏五彩的雲朵來接我,可是我等啊等啊,最終等來的卻是司徒風,他帶來了一大筆錢,那是出賣我靈魂的代價,從我答應他那一刻起,我已經是個魔鬼了,不配再擁有任何人的愛了,尤其是你。我越是愛你就越是覺得我應該在你生命裏消失,徹底消失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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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蘇珊,你聽我說——”蘇雨剛要再向前一步,一個女孩子嬌俏的聲音在他身後喊道:“哥,嫂子,你們倆好壞啊,躲在這兒說悄悄話,害人家到處找。”
蘇小蝶搖著輪椅緩緩從甲板的那邊滑行而來。
蘇雨轉過身,微笑地望著她:“小蝶,你怎麼跑來了?怎麼不在裏麵陪著媽咪?”
“還說呢,就是媽咪讓我去拿這件家傳的寶貝給紫妍姐的。”說著,小蝶停下輪椅,笑眯眯地遞上那個紅色絲絨盒子。
“是嗎?我看看是什麼好東西。”蘇雨剛伸出手去,還沒觸到盒子,快步跟上來的蘇珊就驚恐地叫道:“別碰,蘇雨,有毒!”
就在這叫聲響起的同時,蘇雨的腳已經狠狠地踢在了小蝶身下的輪椅上。
輕巧的鋁合金輪椅被踢得飛一般地向甲板那頭滑去,像失去舵手的巨輪,一路滑去,瘋狂地撞在鐵質的船欄上,完全扭曲變了形。
但蘇雨和蘇珊卻一點也沒在意那個撞爛的輪椅,他們倆的眼睛都緊緊盯著那個從輪椅上騰空而起,輕盈地落在甲板上的人影。
蘇小蝶那雙原本純淨天真的眸子此時在月光下看來,布滿了陰森的殺氣。
那個紅色絨麵盒子正落在她的腳邊,被震開的盒蓋裏緩緩飄出一縷幽藍色的霧氣。
“蘇雨,你厲害啊,怎麼猜出是我的?”她唇邊浮起一絲冷笑。
“上船時你搶著推小蝶的輪椅時,我就已經猜出了七八成。我發短信讓香港警方的謝督察幫著查過,真正的方玉玲早已經因為婚姻失敗看破紅塵在加拿大出家了。你就是看準她久已不在香港出現才冒她的名在婚紗店與蘇珊演一場偶遇的戲,好讓我不懷疑你,從而順利登上雨蝶號,和司徒風配合完成你們的罪惡計劃。在宴會大廳外,你替身成小蝶,和冒充保羅的司徒風一見麵說的那幾句話,更讓我確定了你們倆的身份。”
“什麼話?”
“小蝶一直很討厭保羅,嫌他是個同性戀,甚至見了麵也不會和他說話,更不會和他有說有笑、誇他最會照顧女孩之類的。保羅也對她很反感,在我印象中,從小到大,他們兩個人之間幾乎沒說過十句話。所以小蝶根本不可能和保羅有說有笑,態度親密。”
天堂鳥笑得更加嬌媚:“哈哈,厲害,真是厲害。什麼都瞞不過你,不愧是蘇雨啊!你就不擔心你妹妹和那個漂亮女助手的安危嗎?她們現在可都在底艙裏捆著呢,假如你還敢繼續跟我們作對,她們肯定會被丟進海裏喂鯊魚。”
“她們現在應該已經安全了,上船後,我的夥計就一直在盯著你,剛才他們已經發短信告訴我,小薇和小蝶都已經沒事了。”蘇雨看上去鎮定如常。
“哈哈,真有你的,蘇珊,你果然眼力不差啊!你居然敢為了這個男人背叛首領,你應該了解你們倆會有什麼下場!”一陣狂笑過後,天堂鳥的手裏已經多了一把亮晶晶的手槍。
蘇珊身子微微顫抖起來,她突然張開雙臂擋在了蘇雨的前麵,大聲喊道:“藍妮,你罷手吧,其實,在首領心裏,根本當我們是工具,不是一個真正的人。你不是一直想找到失散多年的親人嗎?你自首吧,我們一起自首,蘇雨會幫你找的,他一定會幫你。”
提到親人,天堂鳥的眼中閃過一絲柔情的影子,但隻是一瞬間,轉眼就湮沒不見了:“去死吧,我成全你們做一對同命鴛鴦!蘇珊,你到地獄裏去為你愚蠢的愛情哭泣吧!”
黑洞洞的槍口緩緩抬起,瞄準了蘇珊的胸口,天堂鳥臉上竟現出一抹嬌媚的笑容,似乎每次殺人時她都會有莫名的興奮。她的手指輕輕彎曲,就要扣動扳機。砰!一聲清脆的槍聲劃過,天堂鳥突然覺得左肩一股劇痛,再也握不住手裏的槍。一撒手,槍應聲落地,她歪了歪身子,無力地垂下了手,捂住傷口,單腿頹然地跪在了地上。
本來已經閉上眼等待死亡來臨的蘇珊猛地睜開了眼,隻見通往下一層的舷梯邊站著一個身穿黑色短夾克的女子,她正雙手握槍指著受傷倒地的天堂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