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益與竇牟有共事之誼:元和五年李益曾任河南少尹,時竇牟為洛陽令,二人同在洛陽共事,往來較多。竇牟初到洛陽時作《緱氏拜陵回道中呈李舍人少尹》,詩雲:“忽忝諸卿位,仍陪長者車。禮容皆若舊,名籍自憑虛。上路花偏早,空山雲甚餘。卻愁新詠發,酬和不相如。”此詩用語甚為恭謹,竇牟有分寸地表達了對李益的尊敬。而隨著二人友情的逐步深化,詩的表現方式也有了明顯的不同:李益贈酒與竇牟,竇牟作《李舍人少尹惠家醞一小榼立書絕句》酬謝,詩雲:“禁瑣天漿嫩,虞行夜月寒。一瓢那可醉,應遣試嚐看。”竇牟戲言如此美酒僅贈一小榼,豈能一醉,像在嗔怪李益小氣。於是李益作《答竇二曹長留酒還榼一絕》①答之,詩雲:“榼小非由榼,星郎是酒星。解酲元有數,不用嚇劉伶。”笑雲竇牟酒量太大,而非自己小氣。竇李此二詩多戲語,諧謔談笑、輕鬆歡快,則知此時二人的關係已非比尋常。
三、韓愈
韓愈和竇牟交情甚厚:早在建中二年(782),韓愈十四歲時就曾見過閑居廣陵的竇牟②。長慶二年(822)竇牟卒後,韓愈為之作《唐故國子司業竇公墓誌銘》③就提起此事,又雲:“始以師視公,而終以兄事焉。公待我一以朋友,不以幼壯先後致異,公可謂篤厚文行君子矣。”韓竇二人的感情非常好,韓愈先以師視牟,後事之如兄弟。竇牟雖年長韓愈十九歲,但他卻待韓愈如朋友,足見其溫和謙遜的性格,故韓愈稱竇牟為“篤厚文行君子”,對竇牟十分尊敬。元和五年竇牟為洛陽令時,亦曾與韓愈同遊,作《陪韓院長韋河南同尋劉師不遇》,韓愈亦有詩相和①,此不贅述。
韓愈和竇庠也有來往:永貞元年竇庠為嶽州刺史,恰逢韓愈徙江陵法曹,途經嶽州,於是竇庠約韓愈登嶽陽樓,並設宴款待,席間作《酬韓愈侍郎登嶽陽樓見贈》。詩尾雲:“每慚公府粟,卻憶故山苓。苦調當三歎,知音願一聽。自悲由也瑟,敢墜孔悝銘。野杏初成雪,鬆醪正滿瓶。莫辭今日醉,長恨古人醒。”稱韓愈為“知音”,並邀韓愈與自己痛飲一醉,以遣己“憶故山”的愁悶。韓愈作《嶽陽樓別竇司直》②和之,詩講到他與竇庠的交情時說:“主人孩童舊,握手乍忻悵。憐我竄逐歸,相見得無恙。”上文提到建中二年竇牟與眾兄弟在廣陵時,曾見過韓愈,其時竇庠當也見到韓愈,二人相識已久,所以韓愈說主人是自己孩童時的舊相識;隨後,韓愈用了很大的篇幅自敘仕途的蹭蹬坎坷,喟歎“愛才不擇行,觸事得讒謗。前年出官由,此禍最無妄”、“奸猜畏彈射,斥逐恣欺誑。新恩移府庭,逼側廁諸將。”韓愈向這個孩童時的老相識無所顧忌地傾吐了遭遇貶謫的滿腹牢騷和怨恨,表達了沉痛的悲苦和巨大的憤懣。韓愈敢於在竇庠麵前如此激烈地批判時政、傾訴心聲,可知二人交情匪淺。
四、元稹
元稹與竇群、竇鞏有交往,其中元稹和竇鞏的交情頗為深厚:早在元和初年,竇鞏赴滑州,元稹貶江陵,分別之際元稹作《酬竇校書二十韻》①贈之,詩雲:“音徽千裏斷,魂夢兩情偏。”江陵和滑州相隔千裏,二人惟有在夢中才能相見,表達了元氏的依依惜別之情。元稹還作《送友封二首》②餞別,可見二人早在竇鞏登第時已有交往,且交情不淺。元稹至江陵後,竇鞏過江陵作《江陵遇元九李六二侍禦紀事書情呈十二韻》贈之,詩首雲:“自見人相愛,如君愛我稀。”開篇即道出二人深厚的友情,元稹作《酬竇七相贈依次重用本韻》③相和,雲:“風波千裏別,書信二年稀。乍見悲兼喜,猶言是與非。身名判作夢,杯盞莫相違。草館同床宿,沙頭待月歸。”元稹二年未見竇鞏,今日重逢不禁悲喜交集,二人在一起把酒言歡,醉後在草館同床而臥,詩寫得親切稠密。大和中元稹任浙東觀察使,又辟竇鞏為副使,二人詩歌唱和,鏡湖、秦望之奇益傳,時號蘭亭絕唱④。大和四年元稹為武昌軍節度使,又辟竇鞏為節度副使,竇鞏作《忝職武昌初至夏口書事獻府主相公》,詩雲:“白發放櫜鞬,梁王⑤愛舊全。”用好賢的梁孝王的典故比喻元稹,自歎年老無用,卻還受元稹賞識禮遇,元稹作《戲酬副史中丞見示四韻》⑥和之,雲“莫恨暫櫜鞬,交遊幾個全……可憐俱老大,無處用閑錢。”同發暮年之歎以寬其心。兩次共事進一步加深了竇元二人的友誼,竇鞏和元稹的關係在其交往過程中有所變化,這在竇鞏詩對元稹的稱呼上就可以看到:起初二人是朋友,竇詩稱元稹為“元九”、“元稹”⑦;後來二人變成了上下級關係,竇詩中的稱呼也起了變化,改為“府主相公”,而他們的友情卻是始終如一,關係很好,所以元稹當了浙東觀察使、武昌軍節度使,還不忘提攜老朋友一把。
元稹與竇鞏交好,由此結識了竇群。元稹和竇群的交往,隻能從他的《奉和竇容州》①中得到線索:竇群曾在元和八年任容管經略使,時元稹為江陵府士曹參軍,竇群赴容州時途經江陵,元稹作此詩,詩雲:“明公莫訝容州遠,一路瀟湘景色濃。斑竹初成二妃廟,碧蓮遙聳九疑峰。禁林聞道長傾鳳,池水那能久滯龍。自歎風波去無極,不知何日又相逢。”詩將竇群比作龍鳳,勉勵竇群總有出頭之日,但此詩並不像元稹寫給竇鞏的詩那樣親切,應酬成分居多。
除了以上提到的劉禹錫、韓愈、元稹以外,柳宗元、白居易分別和竇常、竇鞏有來往:元和十年柳宗元被詔還京,途中作《朗州竇常員外寄劉二十八詩見促行騎走筆酬贈》②,詩雲:“投荒垂一紀,新詔下荊扉。疑比莊周夢,情知蘇武歸。賜環留逸響,五馬助征騑。不羨衡陽雁,春來前後飛。”詩直白地向朋友竇常表達了自己被征還時喜悅的心情。另外,白居易和竇鞏也有來往:竇鞏素有囁嚅翁之稱,早在竇鞏在滑州時,二人已經相識,白居易作《東南行一百韻》③即笑雲:“談憐鞏囁嚅”,有諧謔揶揄之意。白居易為河南尹,曾作《微之見寄與竇七酬唱之什本韻外勇加二韻》④和竇鞏詩⑤。此外白居易曾稱賞竇鞏的絕句,並收入元白往還詩集中⑥。
五、包佶
包佶,字幼正。佶天寶六載登進士第,貞元二年正月禮部侍郎鮑防遷京兆尹,佶代防知貢舉。四年轉秘書監,八年五月卒①。
《唐才子傳》卷二雲:“(包佶)與劉長卿、竇叔向諸公,皆莫逆之愛。”包佶與竇叔向交好,曾為竇叔向文集作序,可以說包佶是竇氏兄弟的長輩;另外據《舊唐書·德宗紀》雲:“(貞元)二年,國子祭酒包佶知禮部貢舉。”此年竇牟中進士,乃包佶所擢,則包佶又是竇氏兄弟的尊師。元和八年包佶卒,其喪歸潤州途經廣陵,隱居於此的竇常作《故秘監丹陽郡公延陵包公挽歌詞》悼之,詩雲:“卓絕明時第,孤貞貴後貧。郤詵為胄子,季劄是鄉人。筆下調金石,花間領搢紳。那堪歸葬日,哭渡柳楊津。”詩從包佶的出身、德行、文采聲華各方麵給予了高度的評價,充分表現了竇常對這位故世長者的崇敬。身受包佶擢舉之恩的竇牟,亦作《故秘監丹陽郡公延陵包公挽歌》挽之,詩雲:“台鼎嚐虛位,夔龍莫致堯。德音冥秘府,風韻散清朝。天上文星落,林端玉樹凋。有吳君子墓,返葬故山遙。”將包佶比作文曲星,著力讚頌了包佶的德音風韻,以及在朝中的影響,並對包佶的故去表現出沉痛的哀悼。
六、羊士諤
羊士諤,字諫卿,元和元年曾入為監察禦史,遷侍禦史。元和三年因構陷李吉甫,被貶為資州刺史,未及蒞任,再貶巴州刺史。後曆資州、洋州、睦州刺史,元和十四年入為戶部郎中,卒②。
羊士諤與竇群友善:元和初,竇群曾推薦羊士諤為侍禦史,二人亦多有詩歌往來。元和二年,竇群為吏部郎中時曾作《雪中寓直》,羊作《和竇吏部雪中寓直》①和之。其後羊士諤又作《小園春至偶呈吏部竇郎中》等詩贈竇群,詩雲:“馳暉忽複失,壯氣不得閑。君子當濟物,丹梯誰共攀。”詩向朋友傾訴心聲,表達了羊士諤欲有所為的抱負。元和三年竇群、羊士諤、呂溫合謀構陷李吉甫,事敗三人同被貶出,竇群被貶為黔州觀察使,羊士諤被貶為資州刺史。貶謫期間二人仍有詩作往來:竇群在黔州作《雨後月夜寄懷羊二十七資州》,詩雲:“殷勤寄雙鯉,夢想入君懷。”寄托了詩人對友人的思念。羊士諤作《寄黔府竇中丞》和之,詩雲:“漢臣旌節貴,萬裏護牂牁。夏月天無暑,秋風水不波。朝衣蟠艾綬,戎幕偃雕戈。滿歳歸龍闕,良哉佇作歌。”羊氏作此詩與竇群共勉,從詩可以看出,羊士諤雖遭貶謫,但其雄心猶在,對前途滿懷信心和希望,詩在鼓勵自己的同時,也勸勉竇群:貶謫總有盡期,到時重返龍闕,必定有一番作為,表現出了羊竇二人共同的誌趣。
七、呂溫
呂溫,貞元十四年登進士第,二十年隨張薦出使吐蕃,轉侍禦史,被拘留吐蕃經年,永貞元年回京。元和三年轉刑部郎中,因與竇群、羊士諤構陷李吉甫,貶為均州刺史,未至,再貶為道州刺史。五年轉為衡州刺史,六年八月卒,《舊唐書》卷一三七、《新唐書》卷一六零有傳。
呂溫與竇群一向交好。早在永貞元年,竇群為山南東道節度使於頔辟為節度副使,呂溫曾代竇群作《代竇中丞與襄陽於相公書》②。其後竇群入朝,曾舉薦呂溫為侍禦史①,元和三年構陷李吉甫同被貶出,呂溫先被貶均州,後被貶道州,在貶謫期間呂溫與竇群仍有詩歌往來:呂溫曾作《二月一日是貞元舊節有感絕句寄黔南竇三洛陽盧七》②,詩雲:“同事先皇立玉墀,中和舊節又支離。今朝各自看花處,萬裏遙知掩淚時。”詩人遙想當年曾與竇群在朝中共事、共度佳節,是何等歡樂,而如今卻天各一方,獨自一人在萬裏之外,佳節又臨,不禁頓起愁思。另外,呂溫通過竇群認識了竇常,元和五年竇常為湖南都團練副使,呂溫曾作《湖南都團練副使廳壁記》③贈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