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章(2 / 3)

明朝學者姚士粦《見識編》雲:“餘嚐見無鹽名手張紀臨元人《宋太十宗強幸小周後》粉本:後戴花冠,兩足穿紅襪,襪僅至半腔耳。裸身憑五侍女,兩人承腋,兩人承股,一人擁臂後,身在空際。太宗以身擋後。後閉目轉頭,以手拒太宗額。”這宋太宗生得黑胖,像豬,像黑熊。

在五個侍女的幫助下他強奸了女英,卻再次嚐到奸屍的滋味。無論多麼性亢奮,轉眼便是灰溜溜。他那點動物本能的釋放過程比動物可差遠了。落入骨髓的自卑感令他奔走嚎叫,聲震宮牆。他甚至拿出老動作扇了女英兩個耳光,在她的雪膚上留下巴掌印。可是強奸她也好,扇她也罷,她唯一的反應就是毫無反應。她早就見識過了,她冷卻成玉雕。她的高貴凜然不可犯。龍袍禽獸永遠卑賤。

昨曰檀郎愛撫,今日惡魔蹂躪……

女英抗暴的身姿當載入史冊。

人性與獸性不兩立。曆史學者,價值判斷要清晰,不要以這樣那樣的名義裝點獸性。

臉慢笑吟吟,相看無限情……

女英的無限情終止在公元987年的這個秋天。

而活在今天的我們,有義務將這無限情加以還原,顯現其無限。無限的情與愛豈是微不足道?情愛亦能至高無上。它是人性的核心價值,是曆史永遠的閃光點,是我們活在這個星球上的主要理由之一。

隻要人間尚有獸性,就得全力以赴凸顯人性的光輝。這裏不要有模糊的空間。辨認獸性不徹底,獸性就要卷土重來。

趙光義這種東西,該下地獄的。

不能叫他狗東西,狗強他千百倍。

惡有惡報。清代學者王士禎為《宋太宗強幸小周後圖》做跋說:“觀此,則青城之事,不足憐矣!牽機之藥,又何酷也!”青城指宋宮,靖康二年(公元1127)北宋亡,金人在宋宮中大肆躁躪宋徽宗宋欽宗的妻妾、女兒、侄女、孫女、嬪妃、宮女數千人。連十來歲的小女孩也不放過。其蹂躪的花招之多,不讓趙光義。

野獸和野獸本相似。

都是龍椅害的。

李煜不搶龍椅,他犯了什麼錯呢?非得讓他與趙匡胤殺得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嗎?

多少龍椅閃爍著屍骨的磷光。禦用文人把這磷光說成是曰月之光。

暴秦無道,劉邦項羽還算師出有名。而北宋吃掉南唐,是推翻一個邪惡的政權嗎?是發動一場正義的戰爭嗎?南唐數十年的幸福生活被血腥摧毀。趙匡胤比較老實,麵對南唐使臣徐鉉的質問,隻說:“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他並沒有想到,後世學者巧舌如簧粉飾他的殺伐動機。

春秋無義戰。

李煜和他的軍民在金陵城抵抗侵略者達一年之久,創五代十國城市保衛戰之最。他倒比趙氏兄弟更靠近“義戰”。

李煜不事攻伐,隻求憑借長江天險保境安民,這個國家戰略是有效的。北宋虎狼之師,攻無不取,李煜若硬拚死得更快。備戰也得偷偷搞。他選擇夾縫中的生存是明智的。南唐出了一個賣國求榮的樊若水,可能是天意。五代十國紛亂已久,“分久必合”。

屈原之於楚國,李煜之於南唐,有本質性的區別嗎?

韓愈說楚,大國矣。其亡也,以屈原鳴。”南唐,大國矣。其亡也,以李燈鳴。

屈原投水自殺了,南方的文化卻風靡北方。李煜被趙光義毒死,他的詩詞卻雄視兩宋三百年,光耀元明清,直抵今天。

軟實力顯現硬道理。

這硬度,遠遠勝過奇石砌成的宮殿、玄鐵鍛造的刀槍。唐宋帝國灰飛煙滅,而唐詩宋詞伴隨著中國人的日常生活,滋潤我們的心靈,提升我們的美感。

可惜了。如果屈辱中存活的李握再活幾十年……

李煜有文集數十卷,交給徐鉉保存,後來散佚大半。

他的大量作品毀於趙光義的潑皮流氓式的野蠻。

陸遊記載說,李後主的噩耗傳到江南,“父老有巷哭者。”《十國春秋》說,李後主“多仁政,薄賦斂,嚐親錄係囚,多所原釋。”這與《後主本紀》稱他“為人仁惠”是吻合的。吊詭的是,《宋史丨李煜傳》不提李煜仁惠,更不提趙光義拿牽機藥毒殺李煜。除了一部《史記》,古代所謂正史有太多謊言。這也是“野史”得以盛傳的原因。

趙光義毒殺了中國的頂級藝術家,毒殺了活向真善美的普通男人。

皇帝的罪惡需要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