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日甲辰陰
餘生四十七年之懸弧日也。誌業不修,雖膺官守,而無成等耳。前夕,輾轉不得寐。未明而起,犁旦而出。衙參既畢,以章夢香茂才是日四十生辰,往祝。李眉生先生之未亡人敖夫人亦同日生,遂再詣焉。歸則朋好鹹集以待。早晚均宴之。然餘以午後竟困憊不能起坐,未及同飲。
二十一日乙巳雨
前夜,雨聲浪浪,薺、麥或可潤澤。望雪仍何亟也。遂於滄浪亭設壇致禱。早晚隨府憲及鏡之同詣行禮。薄暮歸,過子紱小坐。
二十二日丙午雨
辰間,雨勢仍甚。逾時乃止。然終日皆飄搖不斷。早晚一再詣禱。晚間,與鏡之共宴李庶常(雲慶),邀汪蘭陔、趙伯含及鬆存一陪。
二十三日丁未陰
早、晚仍再禱於滄浪亭之壇。天則陰陰四翳,北風既作複止,雖有醞釀之勢,而雪仍不至,殊令人懊惱不已。午初,譚少柳太守來一談。費幼亭觀察(學曾)招飲,偕芸莊、鏡之往。子夜乃歸。所居在桃花塢中,去署甚遠也。
二十四日戊申陰小雪
辰間,詣滄浪亭及郡廟行禮。以雪雖未至,雨已透潤,遂撤壇也。事畢,過譚少柳太守處一談。朱文川大令以其先人百歲陰壽,飯僧於隆慶寺。同人皆往祝,餘亦隨焉。此浙俗也,意非古禮,其自稱曰“追慶子”,尤可一噱。歸,王譜笙通守(芳蕃),侯大令鎮,及富順歐陽致之別駕(洵)先後來訪。致之為故人紫珖孝廉猶子,宦於滇南者十年,近罣吏議,窮無複之,投許觀察繼衡於金陵。觀察新逝,益無所依。遂衝寒來訪。惜餘力亦不能庇之耳。飯後,訊案一次。夜,雪僅積數分而已。
二十五日己酉陰
前夜,雪子琤然。既曙,瓦背皚皚,心為之一爽。然積未及寸也。早詣轅衙參。聞吳江李晉溪所獲拒捕梟黨五人,猶拘文章義不亟正典刑,恐匪類益無所顧忌,後患且將日熾已。又震澤唐崧甫所報臨時行強之案。撫部以為諱盜,欲予撤任,亦可差異者。蓋撫署刑幕陳允齋與臬幕黃定甫師生一氣,其錢席之吳誼卿太史自樹一幟,於各州縣分薦刑名、錢穀,引其門人黨類,遍布於五府州。
崧甫蒞任之初,吳、陳所薦,皆拒而不納,故深銜之。平日既時有蜚語,遇事遂媒孽其短以示威福,而上之人乃莫之知。且惟所指使焉。陳、黃且喜作狎遊,日征逐於妓館娼寮,鑽營者恒以是為餌以悅之。候補同知柴安甫(玉)者,鹽估也,有園亭於醋庫巷,一時挾妓之輩,皆假其室以宴集於中。以至外州縣牧令之來城者,皆藉之以結好於陳、吳、黃。諸幕風氣之壞,莫甚於今秋以後。
可慨已。午後,林衡甫大令以保甲事來一談。夜雪再作。
二十六日庚戌雪
辰起,積雪已遍。較前夜又厚逾數分,亦可喜也。午間,歐陽致之移行李來,即約小石、新亭、翼之諸友,陪之一飲。致之窮而無歸,天寒歲暮,不能他適,故留其下榻於我。飯後,飛雪漫天,漸至二寸許,洵可謂祥霙也。飯後,訊案至暮乃已。得藩司檄,以十四年溧陽任內海運漕米首先全完,蒙督、撫會奏,保以直隸州知州,在任候補,經吏部核準,複奏行知,幸遷一職,亦常例也。
二十七日辛亥晴
辰間,詣謁府憲,再偕芸莊、鏡之晉謁臬憲。午刻乃出。於胥門候迎上海道聶仲芳觀察。酉刻乃至。一見而歸。往來均從積雪中,行過銀光,五色照耀,雙瞳令人目為之眩。然占豐之兆,大慰三農,快何如也。奔走案牘中,和朱文川大令詩五首,頗以自愜。
二十八日壬子晴
奇凍不可忍。咳唾成珠,大似遼東景象。早間得霖甫一函。飯後,劉芸閣來小坐。出署拜客,便過鏡之一談。與鬆存倡複《喜雪詩》。招同歐陽致之共醉,亦聊禦寒而已。
二十九日癸醜晴
辰起,拜客一周。過芸莊小坐。遂偕出胥門,謁聶道憲於舟次。返,至吳紳語樵處一奠,以語樵以廿七日病逝也。往來輿中,苦寒不可耐。竟日幸無事,偶有判決,筆硯皆凍結不可使,洵亦不常見之事。
三十日甲寅晴
苦寒仍不減。河冰皆合。聶觀察竟欲歸不多矣。黎明之際,過駕橋居民不戒於火,延燒者三十餘家。水龍麕集而有水皆冰,無從施救。以至受害者眾雲。辰間,師僑來邀,往,則其弟之女公子病至寒厥,逾時遂斃,可慨已。酉刻始歸。過鏡之處小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