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一月壬子大(2 / 3)

十二日丙申晴

既曙開,由沙湖而南,出北斜塘,過唐浦,入吳淞江。再至南斜塘鎮。沿途遍曆鄉村,諭以保甲之法。察視民情,尚極安謐,惟天不雨雪,麥、薺皆枯萎不茂。河水亦涸,故餘舟於沙湖入港,節節膠滯。遺蝗在他境者非雪無以遏之,良可慮耳。日旿以後,頭痛益甚,病狀頗劇,遂由斜塘歸。迨日色既昏,榜人穿金雞、獨墅兩湖,迷於所向,不免迂繞,亥正乃克入城。吾母知餘將歸,猶坐待矣。親之愛子,老而彌不可釋。如是如是春暉寸草,何能言報哉。子刻,自定一方服之。

十三日丁酉晴

辰間,得高城南編修一函,言同裏蔣伯遐大令(肇齡)於十月十六亥刻病歿於京師之瀘州試館。伯遐素有高華之概,一令滇之習峨,僅攝馬龍州篆數月,奉諱去官。由是走越南、入桂林、客番禹者累年。旋至上海,流連數歲,戊子冬杪,曾至溧陽署訪餘,留之過月而複去。乃將歸矣,至荊沙複下,不知何時入都,盤桓宣南,窮寠且病,竟以客死。可傷矣。城南言其身後之蕭條,竟無以殮。可為鼻酸。囑以三十金助之,已允之也,然尚思有以佽其歸胥之資,不識渠家能往挾之否。

飯後,約姚次梧來一診。謂外感已去,而中氣以大汗而傷,以“補中湯”飲我,遂服一劑。寄賴子誼、袁幼安、王燮臣、高澂嵐各一函。入夜,訊案一次。近日,風氣日壞,年輕無賴,動皆入幫,稱師弟。有觸之者,則糾眾打架。所訊之葛阿四、翟二輩,即其類也,因重懲而禁錮之。

十四日戊戌晴

辰間,以禱雪文一篇,命廷毅詣城隍致祝,焚之。以病謁假未出。趙伯章司馬來一談,得簡慕州一書。

十五日己亥晴

先大夫忌日也。追憶丁亥至今,忽忽逾二十五年,當時易簀訓誡之詞,及附身、附槨之未能盡禮,猶曆曆在心目,慟咎何已。是日仍謁假未出。飯後,芸莊、鏡之先後來,談至夜乃散。

十六日庚子晴

辰間,詣城隍祠禱雪。再往謁府憲、臬憲,均得見。於臬憲處談最久。論及江蘇之患,在於鹽梟,而梟黨之橫,由於緝私兵勇與之勾結。兵勇之所以無法紀而敢於通匪為盜者,則源於龍鎮殿揚之有以使之。龍現被人彈劾撤差,其羽黨分布尚廣,如王太和之類,爪牙耳目遍地容匿,如根林之盤固。龍不去蘇州,其毒必有再發之日。馴是隱忍不決,務包荒,遠則五年、近則三年,必有決裂之禍。撫軍暗於觀變,又無集思廣益之心,言之不入,可為長歎。餘輩所見亦略及此。其言洵可佩服。誌之,以為他日督察。既出,過鏡之一談。並相驗瘐斃之孔阿土乃歸。飯後,訊案一次。

十七日辛醜晴

辰酉三刻,再詣郡廟,隨太守暨芸莊、鏡之禱雪。申初,於木杏橋北,洋房複拜美國人李佳白教士。李為美之紐約省舉人,來中國十年。向居山東濟南,衣服語言皆習我中土者。文字似亦觕嫻,與之談,尚明白事理。謂雖習耶穌教,然所敬者君子,所避者小人。不以其教而異之。語亦與吾中土但分良莠、不分民教之意合。又言外洋人之來中華,習語言易通,文字則難。中華人則通外洋語言難而習其文字為易。蓋西人以二十六字為字母,苟既識之,則餘易通。此則情事之必然者。

李以本日將赴滬回國,遂小坐而別。

十八日壬寅晴陰

早暮,仍一再禱雪。天容漸變,或者當沛祥霙乎?伏謁神祠,不勝企祝。巳刻,過師僑處一談。晤龍習之大令(讚新)為之診治。自餘視之,似非深於醫者。午後,往訪汪秉卿廣文(恒),不遇。汪為高郵人,與夏路門師係戚串,新監元和訓導,昨甫接印,曾交來路師一書也。夜,雪點數作旋止,可惜可惜。

十九日癸卯晴

仍再禱於郡廟。午前,一謁臬憲。飯後,訊案數起。薄暮,鄉人十數輩暨幼峰直刺來,以明日生辰。攜酒肴共醉也。亥夜乃散。鬱熱殊甚,陰雲蔽空,而仍不得雪,殊為可怪。日間訪任小沅中丞,談及蕭廉甫太守,猶為惋惜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