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們攻擊你、傷害你的時候,也同樣刺中了我的痛處,我對你叫嚷:“哦,我的愛人,拿出你的利劍,好好懲罰他們。”
可是,你的正義之心時刻保持警惕。
因為他們蠻不講理,母親流淚了;情侶間不朽的忠貞在他們的傷口中藏匿著背叛的劍。
你的審判帶著不眠之愛的默傷、聖潔者臉上的緋紅、寂寞者夜間的淚水,以及慈愛的白粲的曦微。
哦,恐怖的神啊,他們在猖獗的貪婪中趁著夜深溜到你門前,在你寶庫中掠奪財富。
但因為貪婪使贓物重得無法搬走。
因此我大聲地衝你喊:“哦,恐怖的神啊,饒恕他們吧!”
你的饒恕爆發在雷雨中,把他們打倒在地,使贓物散落在塵土中。
隕落的雷石、流淌的鮮血、悲憤的血色黃昏中都滲透著你的饒恕。
佛陀的門徒烏伯古普達躺在縵朵拉城牆邊的塵土上,酣睡入眠。
燈火全部熄滅,門戶全部關閉,群星全部隱藏在八月陰沉的天空裏。
是誰雙腳的腳鐲叮當作響,猛地觸到他的胸膛?
他忽地驚醒,一個女人手中的燈光射到了他慈愛的眼睛上。
這是一位珠光寶氣的舞女,身披淡藍色的鬥篷,沉醉在美酒般的青春裏。
她挪近了燈火,看到了一張英俊瀟灑的年輕臉龐。
“請原諒,苦行者,”女人說道,“請您誠意蒞臨寒舍。這塵土飛揚的地麵並不適合做你的溫床。”
苦行僧答道:“女人,你走吧,合適的時候,我會去找你的。”
突然,黑夜露出了鋥亮的牙齒。
天空雷聲大作,女人嚇得瑟瑟發抖。
……
路旁樹的枝丫感受著花兒綻放時的陣痛。
在春天和煦的氣息中,遠處飄來了快樂的笛聲。
平民百姓已經來到樹林,參加花節。
一輪圓月掛在半空俯視著淒清城鎮的影子。
年輕的苦行僧徘徊在寂寥的街道,頭頂上,相思的杜鵑停歇在芒果樹的枝椏上,訴說著夜不能寐的愁怨。
烏伯古普達穿過一道道城門,站在了護城堤下。
一個得了鼠疫的女人躺在城牆的影子裏,體無完膚,被驅逐出城。這個女人是誰呢?
苦行僧坐在她身旁,把她的頭放在自己的膝上,用淨水濕潤著她的唇,用香膏敷遍她的全身。
“大慈大悲的人啊,你是誰呀?”女人問道。
“到了合適的時候,於是我來找你了。”年輕的苦行僧答道。
這隻是你我之間愛情的遊戲,我的戀人。
一遍遍地,暴風雨之夜呼嘯著朝我猛撲過來,吹熄了我的燈;黑色的猜忌聚集在一起,將我天空的群星全部扼殺了。
一遍遍地,河堤坍塌,任憑洪水衝毀我的莊稼,我的天空被悲傷和絕望撕得千瘡百孔。
我因此得知:你的愛情中自是有悲傷的苦楚,但絕沒有死亡的冷寂。
牆壁坍塌,光線有如神聖的笑聲,擅自闖進來。
勝利,啊,光明!
黑夜的心髒已被撕裂!
用你寒光閃耀的利刃將縈繞的猜忌和孱弱的心願劈成兩段。
勝利!
來吧,你這毫不寬容的光明!
來吧,在一片潔白中,你顯得那麼恐怖。
啊,光明,在火的行進中敲響了你的鼓聲,紅色火炬已冉冉升起;閃耀的輝煌,逼退了死亡的氣息。
哦,火焰,我的兄弟,我對你唱出勝利的讚歌。
你是極其自由的鮮紅形象。
你在空中揮舞著雙臂,手指快速地掠過琴弦,你的舞曲美妙動聽。
當我結束生命、敞開大門的時候,你將我手腳上的束縛燃成灰燼。
我的身體將與你合二為一,我的心將卷進你狂熱的漩渦中,我的生命作為燃燒的熱能,也同樣放出光芒,並且和你的烈焰融為一體。
夜晚,船夫啟航,橫渡洶湧澎湃的大海。
狂風吹鼓了船帆,桅杆痛得嘎吱叫喚。
天空被夜的毒牙咬傷,中了恐怖的黑色之毒,昏倒在海麵上。
一個個浪峰凶猛地衝撞著無底的黑暗,船夫啟航橫渡咆哮的大海。
船夫已經啟航,我不知道他要去赴什麼約會,一葉白帆的突然出現,震撼了整個黑夜。
我不知道他最終會停泊在何處,朝燈光明亮的寂靜的院落走去,找尋坐在地上等待的她。
一葉小舟,不畏風暴和黑暗,它到底是在尋找什麼呢?
也許,它滿載著奇珍異寶?
啊,不,船夫沒有攜帶任何珠寶,隻有手裏那朵潔白的玫瑰,和嘴裏哼著的那支歡歌。
這是獻給她的。她獨自在這深夜裏,亮著燈光,等候著。
她就住在路邊的小屋裏。
她的秀發披散著飄揚著,蒙住了她明亮的眼眸。
狂風衝進她破舊的門縫,破舊的燈盞點著燈光,四壁搖曳著那飄忽不定的影子。
她聽見他似乎在狂風中呼喊著她的名字,她的無人知曉的芳名。
船夫啟航至現在已經過去很長時間了。
黎明還需要過很久才會來臨,那時他才會敲門。
沒有人將鼓敲響,也沒有人將會知道。
屋裏將灑滿陽光,塵土也將得到淨化,心靈會變得愉悅。
當船夫靠岸時,一切猜忌將消失在這靜謐的空氣中。
我緊緊依附著這鮮活的木筏——我的軀體,在我人間歲月的狹小的溪流上漂泊。
當我渡過這條溪流時,就會將木筏丟下。
那未來呢?
那的光明和黑暗是否一樣,我不清楚。
未知的一切都是永遠的自由:
憐憫從不存在在他的愛情中。
他壓碎貝殼,默默尋找著在黑暗中束縛著的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