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自習時光總是過得緩慢,或許是因為靜謐,或許是因為每個人都沉溺在自己的思維之中,或許是因為這是唯一屬於他們自己獨立思考的時間,亦或者,這是唯一屬於他們自己的療傷時間,每場考試,基本上沒有哪個考場上的戰士不是一身的累累傷痕,即使是第一名,也有很多可傷感的地方。
下課了,班長和朵朵來到校長辦公室。
朵朵說:“校長您好,我叫朵朵。下午您收身份證,我交了,但是沒被發回來,我想問問是不是落在校長室了?”朵朵走到王校長麵前問。
王校長在桌子上找了找,並沒有發現朵朵的身份證。就說:“好像沒有落在這裏,應該是未曦這小子,把他叫來問問。”說著就讓朵朵班的班長去把未曦叫來。
過了一會兒,未曦來到校長室,站在朵朵旁邊。王校長問:“你小子,是不是下午把這女同學的身份證給弄丟了,她交了身份證,但是回發的時候沒有拿到自己的身份證。”
“我也沒注意啊,要不我賠給她就是了”未曦答道。
“怎麼賠?你就是一天天不務正業的,學習不好,事兒也辦不好,現在高三了,各種需要登記什麼的,她身份證丟了很耽誤事,你知不知道?”王校長沒好氣地說。
朵朵看到王校長大發雷霆,又看到未曦眼神有一絲閃躲,就知道這事一定是他幹的,可是她想不明白未曦到底是為什麼要這麼幹。但是朵朵還是本能的保護未曦,說:“沒事兒的,我自己再出去找找就好了。”說著朵朵就自己回教室去了。朵朵回到座位上,她想啊想,突然回想到王校長問未曦知不知道身份證丟了很耽誤事兒這句話,朵朵忽然恍然大悟,她懂了未曦的那份心,不自覺的心裏泛起了甜蜜花香般的漣漪,在心底蕩起了滿心的湖藍。這心情很難形容,竟然包含著小小的驕傲,想要和誰趕緊炫耀一下似的,就像跟兄弟姐妹爭寵成功的小女孩兒,多得到了爸爸媽媽的一點寵愛,就恃寵而驕起來。
然而越是這樣,朵朵肯定了未曦對自己的愛,她就越擔心未曦,直到有一天,未曦連著兩天沒回學校,等他回來的時候卻是一身的傷,朵朵下了晚自習就趕緊跑去未曦的宿舍樓去看他,他們在樓下的小花園的石凳上坐著。
朵朵焦急地問著未曦:“疼不疼?”
未曦雖然疼得齜牙咧嘴的,但是還是佯裝著堅強說:“疼啥啊,一點都不疼。”
朵朵一邊拿蘸了碘酒的棉花球給未曦胳膊上的傷口消毒,一邊問著:“你這傷到底是怎麼弄的?怎麼這麼不愛惜自己呢?”
未曦看著朵朵給自己擦碘酒的樣子,竟然產生一種恍惚,從他們第一次相見到現在已經轉眼快三年了,他們彼此心意相通,可是卻從不曾表白。未曦有無數次的衝動想對朵朵表明自己的心意,可是每次都是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有一個無賴,欠了紅姐一筆錢,還不還,還來砸紅姐的生意,你說這樣的家夥能不教訓一下嗎?”未曦充滿正義感地說著,竟忽略了朵朵眼裏已經閃著淚花。
“紅姐有什麼好值得你這麼賣命,你能不能答應我以後不要去紅姐那了,如果你答應我,我就留下來,答應我好嗎?未曦,你不是也想我留下來嗎?”
未曦沒有做聲,看著朵朵啜泣著,隻是默默地遞給朵朵一包紙巾,然後把朵朵攬在自己的懷裏,讓她的眼淚浸濕了自己的衣襟。他不能答應朵朵,也不能不答應朵朵,他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他需要時間。未曦是不會像一般的男生一樣給朵朵解釋說紅姐那裏不是個壞地方,不會和朵朵說紅姐待自己不錯所以自己才不離開,因為未曦了解朵朵,她是個外表陽光可內心裏受了很多傷,極度脆弱和敏感的姑娘。自己的敷衍隻會讓她更擔心,他會想個萬全之策,以後好好的陪著朵朵,永遠跟她在一起。
然而事實卻總是不隨人願的。
那次未曦受傷以後,朵朵就在心裏暗暗想一定不能再讓未曦去紅姐那裏幫忙了,她想保護未曦,他知道未曦雖然表麵冷漠,對什麼都不在乎,但是卻是待人實誠,掏心掏肺,她特別擔心未曦被紅姐那些人給利用了。所以在周六的時候,朵朵跑到十八班去找到夏爾,要她從季末那裏打聽到紅姐的茶樓在哪裏,並讓朵朵在周日下午放假的時候陪她去一趟。
周日,那是每個K中人一周之中最為盼望的一天,因為他們隻有周日下午才可以休息半天。周日上午除了自習之外,還有老師們規定的一次小型考試,也就是周考,周考沒有平時月考或者模擬考試以及聯考那樣緊張,所以大多數的學生都把周考當作一次查缺補漏的機會,也不會在意成績,這可能是最接近考試真正目的的考試吧。
周日除了考試,還要進行每周的換座位。換座位,幾人歡喜幾人憂,若換到自己喜歡的人旁邊,頓時覺得陽光都變得無限美好,若換到自己討厭的人身邊,則是別別扭扭地要忍耐整整一個禮拜。葛虹不高興地搬著桌子,咣當咣當發出好大聲音,好像桌子都在控訴不想挨著旁邊的杜胖子坐一周。葛虹討厭杜胖子,原因是什麼,其實葛虹自己也不清楚。人與人之間相互討厭,完全是個沒來由的事情,討厭人的人都像一個高傲的評判者,趾高氣揚,義憤填膺;被討厭的人都像一個喝涼水都被噎死的倒黴蛋兒,坐不是,站不是,說話不是,沉默不是,也許就連安安靜靜的呼吸著上天恩賜的空氣都變成了對討厭者的一種巨大的大不敬。可是討厭別人的人大概都不曾想過,自己在另一個人眼中也有可能淪為一個被討厭者,心理上的優越感轉瞬即逝,因為視角的變化,不曾有一個人是永遠的勝利者。
終於熬到了中午放學,朵朵拉著夏爾匆匆地在食堂裏吃了兩個紅豆餅就趕緊跑去學校斜對過的自行車行租自行車去了。朵朵知道夏爾暈車,所以隻能一起騎自行車去找紅姐。今天正是雨水節氣,天氣已經不再寒冷,穿一件白襯衫也不會覺得很冷,身上也輕盈了一些。一開始二人上車還很不適應,左搖右晃的,跟小時候剛練習自行車的孩童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