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既然創造了人類,又給予辛勤的勞作作為試練,但為什麼卻喜歡在細小的地方折磨人類呢……”
一個青年一臉痛苦的走在街上,手扶著貼滿了小廣告的牆。引起他抱怨的,是長時間行走和不合腳鞋子帶來的,腳趾根部兩個大大的水泡。
這也不是青年第一次起水泡了。以前遇到的話,用針戳破再把多餘的組織液放出來就好。
但由於常這樣做的原因,那裏已經形成了厚厚的繭子。
“果然是太急躁了,走路比平時要快,而且汗液流的很多。不行,我不能急啊,要好好想想,怎麼做才完美……”
夜風緩緩吹拂著,把牆上的小廣告紙吹的稀裏嘩啦的,猶如無數螞蟻在爬行,陰森無比。
這一切都很正常。但在深夜二時的街道上,自言自語青年的身影,一切又都顯得不正常。
這裏是異常的街道,異常的城市中的一角。
西街。
這裏是這個海濱城市的某個大學,西門處滋生的一塊商業區。原先這裏隻有學校蓋的宿舍,但後來,家庭開辦的小型超市,廉價的發著黴味的黑網吧,一個個不知名的小飯館,滿溢著粉紅色氣息的小賓館,燒烤攤菜市場水果店,以及它們帶來的蒼蠅亂飛的垃圾堆。
範也曾經是這個大學的一名學生。在這片繁華而又廉價的地方,和自己的很多傻|比朋友,談不上好看的湊活女朋友,度過了很多時光。
雖然不能說那是多麼珍貴、多麼難忘的時光,可能隻是沒有選擇的選擇罷了。在無數個迷茫的沒有方向的夜裏,在酒精的麻醉下和烤肉的香氣中,肆意揮霍著時光,打發著無聊。
但範和當初不同了。
要說為什麼的話,他已經從那個大學畢業有三年之久了。
他還留在這裏,當年的那些傻、比朋友、長得不怎麼好看的女人,都已經離他很遠很遠了。
範從來沒想過聯係他們。因為他覺得,他差太多了。
活著總會背負一些罪、一些業。
範是這麼想的。他也因此信仰過一段時間的教,每個周三和周五的晚上,去私自搭建的民房中,和一些大媽們唱讚美詩。
在牆壁上畫著的簡陋十字架,透過上麵的小窗戶,就能看見遠處富人區直刺蒼穹的華麗高樓。
那金光閃閃反射著陽光的光芒,經常會出現在範的眼中。每當這個時候,眼睛看到的十字架都顯得模糊無比,自己的心也跟著迷茫。
範在十字架上發現了樂趣。
在他租住的小屋裏,牆壁上掛著各種各樣的十字架。有純手工雕刻著花紋的木頭十字架,也有鑲嵌著五顏六色人造寶石的鍍金十字架,還有鐵絲和釘子扭曲而成的工藝品十字架……
不過經過如此之多華而不實之物的洗禮,範現在反而非常喜歡簡約的東西。兩根一長一短的鑄鐵一融一搭,電鍍過後的表麵銀光閃閃。
其中三個短柄的頭是很粗的,在結合處被生生捏細;最長的那一個,則是足足長有十五厘米的粗壯釘子。
——其實,更像是刑具。
範每次出門都會帶上一背包,聽著它們在包裏叮當碰撞發出沉悶的聲音,他就覺得自己好像是壁畫中背著沉重十字架前行的人一般。
這讓範感到愉悅。
大學畢業後,他曾去軍隊服了兩年兵役。在部隊,他學到了最常見的精神力鍛煉方法,練就了一身說的過去的體魄,還在教官的指導下對因果逆轉有了更好的理解。
範在精神力上的天賦不錯,也足夠刻苦。在第二年考核的時候,他的精神力指數達到了35,這意味著17多秒的因果逆轉。
但在成績發布的時候,他發現精神力指數結果是22,自己生生變成了第二名,失去了留隊升校的資格,以及拿到更好的精神力鍛煉方法的途徑。
範不是沒試圖質疑過,不過那些和自己一同受訓兩年的戰友們,陰笑著把他圍了起來。
他不是沒想過動用因果逆轉,把這些渣滓全部殺掉。但這裏是軍隊,有無數的高手在背地裏看著這一幕。範想活下去,所以即使他遍體鱗傷,他隻是把頭抱在胸裏,忍受著拳腳相加。
從那個時候開始,範已經看不見笑容和憐憫,也不會悲憤和同情。在他的胸中,有一團永遠不會熄滅的燃燒著的火團。
他從那天開始,就隻能看見生,看見死。
活著的在動的就是生的,不動的冰冷的就是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