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拉拉拉頓了頓一下,供眾人思考。
的確,凶器可以在案發之前的任意時間準備好,而且無需自己動手,可以花錢請人。恐怕凶器是隱蔽並且銳利的任何東西都行,水果刀隻是碰巧滿足了這些條件。假如,凶器是內部人員借出去的,也很難調查。畢竟發生了這樣的事,如果那個人自白,很可能會為此丟掉飯碗。
然後:
“明知如此,喬伊殿下您依然堅稱梅農殿下是真凶。也就是說,梅農殿下若不是犯人,對您來說,具有某種最大的意義是嗎?”
愛妮不久前被抓起來惡補這個世界的常識,知道這個世界的法律有一條叫做“有一案不二訟”。即是說,一旦抓到犯人,案件就會做結案處理。所以賊喊抓賊的話,一定比其他任何人都積極。
“比方說,若梅農殿下不是犯人,就會帶來不便或困擾之類的。所以喬伊殿下才會拚命指認梅農殿下是犯人,想要將大家的視線集中到梅農殿下身上。”
“是這樣啊,這樣的話,總覺得可以理解喬伊先生之前的舉動了。”
這樣一來,就沒有什麼可以辯解的理由了。
如果喬伊(商人)迄今為止行動的理由是找替罪羔羊,那麼害怕被懷疑用心不良的喬伊,一定會放棄對廚師梅農的窮追不舍。然而如果喬伊放棄了咄咄逼人,就在一定程度上說明了,他或許真是為了尋找替罪羔羊吧?
“胡說什麼!你這小鬼別再戲弄人了,別忘了我是有不在場證明的!”
他用很強硬的氣勢怒叱。
“下午6點,離伯克先生死亡還有一段時間的時候,我可是在和那邊的團夥聊天呢。然後舞會開始,遇見了夫人,就和夫人聊天,你說我哪有時間殺人呢?”
“那個不在場證明,仔細想想的話其實有漏洞。”
烏拉拉拉的表情難得認真,聲音也很四平八穩,讓人覺得她已經洞察了什麼重要的破綻。
“好吧,你說說看。”
喬伊(商人)在那無形的威懾也收斂了許多,耐心地著等待她的推理。
“喬伊殿下是商人,買通對方就行了。”
“別開玩笑了!”
喬伊先生相當的動怒,連眼睛都凸出了,準備動手打人。
“嘛嘛嘛嘛,不過她說的也有一定道理,這個可能性並非完全可以排除。”
前來勸住的刑警很好地將喬伊先生的仇恨轉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我為什麼要殺伯克!我又沒有犯罪動機!”
“在下根據凶手對伯克殿下刺了27刀,推測凶手具有暴躁的脾氣。”
“脾氣爆炸的人多的去了,憑什麼說是我!”
“喬伊殿下所言極是。如果建立在買證人的前提下,那麼船上所有脾氣暴躁的人都將被列入嫌疑犯。”
“既然如此那為什麼還覺得犯人是我!”
“迄今為止見過的烏鴉都是黑的,所以烏鴉全是黑的。推測凶手具有暴躁的脾氣就如這般,可是很容易讓人產生誤解。”
“別不知所雲的拖拖拉拉,把話一次性說明白。”
“呃,我想表達的是,隻要被害人傷口很多,就意味著凶手脾氣暴躁。這聽起來很合情合理的吧?但事實上卻不僅僅是這樣。因為通過日常生活還可以預見,即使那些具有溫和脾氣的人,如果內心憤怒經過長期積壓,當某件事情激怒了他時,也會通過殘忍的暴力手段來宣泄自己的憤怒。所以我想表達的是,凶手肯定具有暴躁脾氣這一判斷並不真實。”
“咦,烏拉拉拉是說,犯人是脾氣溫和的人?像是廚師梅農?”愛妮在一旁不自信的詢問著。
“是的,正因為考慮到這一點,為了更準確地說明案件,作出如下的演繹推論則更具有說服力。通過被害人伯克殿下身上的27處傷口,可以說明凶手對伯克殿下懷有極大的憤怒。仔細再回想,喬伊殿下似乎欠了伯克先生的錢。以下隻是猜想,您已經還清伯克先生的錢了,但他卻抓著您的什麼把柄,進行永無止盡的勒索。”
“胡說一通,鬧半天全都隻是猜測,沒有一點可靠的證據,就知道浪費時間!你要搞清楚這不僅是我的問題,還是對伊文娜夫人的不敬。”
“是的,非常抱歉。”烏拉拉拉慚愧地鞠了一躬。“所以在下從沒說過犯人是喬伊殿下。”
“誒?那犯人還會是誰??莫非真的是我?”愛妮頭暈腦轉,仿佛墜入了五裏霧。
“受害人被捅了27刀,讓人以為是暴躁的男性所為,但實際上。”
就是這裏,烏拉拉拉的話停頓了一下。
喬伊先生似乎在隱隱動搖。
“梅農殿下,梅農殿下有捅過豬肉嗎?”
“...好、好奇的時候試過...”
“手感如何。”
“沒什麼手感...好像豆腐。”
“果然呐。犯人並沒有通過刺入這個行為體會到刺入的實感。這意味著,犯人是因為害怕被害人會醒過來反抗,所以才連續捅了27刀。”
“原來如此……”
愛琳好像理解了烏拉拉拉的意思。
“也就是說,犯人應該是單打獨鬥不過伯克先生的人。是這樣嗎?”
“不愧是愛琳殿下,正如您所言。”
“嗯——這麼說來預感原來是對的啊……”愛琳含糊地嘟噥著什麼。
“受害人被捅了27刀,讓人以為是暴躁的男性所為,但是實際上很可能恰巧相反。”
烏拉拉拉用冷靜的口吻把會話往事件的結論方向引導。
“我其實已經知道誰是犯人了。喬伊先生不是犯人。”
“這不即是說……”
愛妮張大眼睛。是溫和的男性所為?不對,烏拉拉拉的意思不是這個。
俗話說,夫婦應該是不計較貧困。任何不幸的疾病與災難,都改變不了兩人之間永恒不變的承諾。
的確天不遂人願,很多夫婦結婚後日子並不好過,離婚的也不在少數。
也就是說。
所謂婚姻的美滿,是很容易崩潰的事物。
可以說,是一點點信賴堆積起來的結果。
可是在堆積之後,還是會夜不歸宿、爭執、吵架,破壞這些堆積起來的東西。
但是,做到這麼極端真的好嗎?
背叛愛人,一定會等於否定自己。
因為結為夫婦,經曆了下定決心與對方共度往後的人生,決定絕對不會跟任何其他的人有染,並讓家人、親友與神祝福自己。
所以殺死愛人,等於全盤否定自己。
——她還是保持著從容鎮靜的臉色。
“現在我要開始說我的推理。”
烏拉拉拉淡然地說。
“……不必了。”
垂著視線的她終於看了烏拉拉拉一眼。
她的下吧開始顫抖。
她會自白嗎……?
打開了發抖的唇。
“你能把眼睛露出來嗎,長發小姐。”
順從伊文娜(死者夫人)的意願,烏拉拉拉撩了撩前額。在那黑黑的劉海之下是一雙充滿靈性的紫色眼睛。
“嗯…謝謝了。”
一改前態。
“...視線,你很早之前就在盯著我看呢。”
“因為夫人殿下的許多行為舉止都不像是真實的。”
“...不真實嗎,果然是這樣...如你所想,殺死我丈夫的凶手就是我哦。”
如同很沮喪一般,筋疲力竭的樣子。
“伊文娜夫人,您在說什麼蠢話。犯人怎麼可能會是您呢。”
喬伊不禁大叫起來。
伊文娜(死者夫人)也緊接著開口。
“已經夠了,原本就是打算去自首的,之前隻是試試自己的演技。可沒想到不到半小時就讓人起疑了,我果然是個差勁的演員呢。”她自嘲一般笑著。
“在下認為沒這回事。夫人殿下在表演方麵相當到位,說是戲劇演員的典範也不為過。隻是,在下在原來的世界稍微學了點心理學這種東西,能捕捉到人真實的情感。學校演劇部裏還扮演過夏洛特華生這位名偵探。”
“名偵探,很了不起呢。那麼,你為什麼會意識到犯人是我的呢?”
“從伯克製作的電影形式中可以揣測出,他的暴力傾向非常嚴重。可能平時也對夫人您拳腳相加吧。相差了23歲,如果不是特殊的原因,我想應該是不會結婚的。他很可能是開出了,讓你擔任他指導電影的重要角色的條件。但是,伯克殿下對電影執著的熱情非同尋常,他指導的是現實主義,而您是戲劇派,類型就不同,所以角色的事情被一推再推,幾乎是一張空頭支票。您對這樣的伯克產生了恨意,於是動了殺機。”
“那要是萬一我不是演員呢?”
“在下認為想演戲與是不是演員無關。不如說假如您是大演員的話,反而會讓上述推測變得自相矛盾。”
“很遺憾,我不過個三流演員。你的推論很棒。”
伊文娜(死者夫人)自嘲似的苦笑。
她很溫柔似的理了理在先前表演悍婦弄散亂的銅紅色盤發。
“不過最關鍵的那些全部都猜錯了。他是有性情粗暴的時候,但從未有動手打過我。我也從沒想過借助他的力量實現演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