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恩多曾向郭維城打聽萬毅的囚居情況,“老弟,扣萬頃波,我事先不知道,事後使不上勁。”再問:“萬頃波可誤會我?我鬧家務,對不起他,叫他受了這樣的屈!”他表示:“我拿這個師長保他出來不行嗎?”郭維城說:“現在保不出來了。”接著講了萬毅對他的認識和態度,常恩多用力地迸出一句話:“好吧!早晚我會叫他明白我的。”
1942年4月,重慶發來急電:“萬毅通敵叛國,著即就地秘密處決。”郭維城將這份急電呈送於學忠,回到住處,立即派勤務兵給常恩多送信,他給於學忠講:“111師扣萬毅,常恩多不知道,我們住在他們防區內,殺萬毅,不問常恩多不合適。”於學忠不相信,郭講:“常恩多流著淚在床上講的,我不會騙總司令。”於學忠仍猶豫,郭繼續講:“萬毅,張學良很喜歡,將來張學良出來了,問你怎麼殺了,不好交代。”於學忠說:“好吧,讓王靜軒去。”王靜軒以於總部參謀長身份去見常恩多,說:“奉總司令指示,如何處理,征求老師長意見。”常恩多憤怒了,他堅決反對這種法西斯式的殘酷判決,顛倒功罪,秘密殺人。說:“這不是處置萬毅,是處置殺敵鋤奸每一個有功的人,我不接受這種處置,總司令如果一定要這麼辦,那先解散百十一師,先殺了常恩多。“王靜軒如實報告了於學忠,於學忠決定公開審理,不秘密處決。於總部政治部主任、大特務頭子周複不滿意,對於學忠說:“你是國民黨員,總裁諭,為何不執行?”於學忠說:“我是總司令,我是軍人,不秘密殺人。”周複當麵頂撞,說:“東北軍西安扣蔣,不忠於總裁,應引以為鑒。”於學忠火了,拍了桌子,說:“撤我的職好了。”
常恩多經常向身邊的人打聽萬毅的消息,無限感慨地說:“我可以死,但萬旅長必得活著,他活著才能實現張副司令的八大主張,才能完成東北軍的任務,打回東北老家去。”常恩多希望治好病,估計秋天可以回到工作崗位,對內部作些調整,來年春暖花開,另起爐灶。常恩多說:“必要時我寧可一拳頭打碎這個部隊,甚至就剩我一個人,我也要提著小棍走向光明,實際上我們內部還不乏革命誌士,隻要我的病好了,一切都不成問題。”
這年三四月間,南京汪偽軍政部長鮑文越、副部長於春閣,以東北軍舊交之名,派人持信勸誘常恩多率部參加汪偽“和平運動”,常恩多怒不可遏,召來陶景奎說:“你趕快把送信的兩個小子抓來,殺一個放一個,叫他回去對鮑文越、於春閣說:“這就是姓常的態度。”
派往皖北取彈藥的661團團長孫維嵩,羈留不歸,達一年多之久,引起111師上層的憂慮,決定派孫煥彩帶662團1營前往督促,常恩多交代:“如不聽招呼,你可撤了他的職。”又交代,調回在四川萬縣留守的665團1營,111師在那裏的軍官眷屬全部接回山東,免生後患。常恩多有這樣的考慮,前次“二一七”反勸事變,蠱惑軍心的就是什麼“萬縣幾百家子,靠八路,誰給我們發餉養家?”早點接回眷屬,將來一旦舉事,免去後顧之憂。
孫煥彩一手泡製的李鴻德“行刺長官”冤案,即將“呈請處決”的時候,卻引起公憤,鬧得沸沸揚揚,陶景奎為了壓住這股正氣,竟召集團長們開會平息此事,不料666團團長關靖寰帶頭請願:“要是李鴻德危害團體,那就殺,若是沒有,可不能冤枉人。”陶景奎又放了重話,以為可以收場,不料關團長迎著釘子向上碰:“咱團長可以不幹,事情非弄個青紅皂白不可。”662團團長孫立基借此發牢騷:“今天整李鴻德,明天不知整誰?好人全站不住腳,團體還能好嗎?”一向搖擺不定的665團團長張紹騫也說:“問良心也得說說公道話呀!”陶景奎無奈,決定組織軍法會審,首先主審官人選,陶景奎選定333旅旅長劉晉武壓陣,那知劉晉武明白這是件冤案,曾勸過孫煥彩:“老弟,篷萬不可拉得過緊,李鴻德那個事,很多人不憤,我看早點扯篷下台吧。”孫煥彩氣得摔了帽子,說:“二哥,你怎麼也來說情。”兩人鬧了個半紅臉,這次選定當主審官,他從心裏不願意,對人說:“我劉晉武四十幾歲養個胖小子,怎麼也得積積德,不能黑著良心害人。”他竟在開庭時請了病假,主審官不到,陪審官也泄了氣,一場會審好戲,竟弄得戲散人空,最後弄了個“撤差免職”,草草收場,陶景奎捧著這一公文去見常師長,常恩多立時劍眉挺立,猛地將公事紙一推,那張紙飄飄蕩蕩地散落地下,厲聲說過“李鴻德這小子,行刺長官,有什麼真憑實據,如有就宰了他,沒有,隨便踢弄了,那可不行”。自此以後,盡管身在病中,規定上尉以上人事,一律報常恩多,陶景奎不能“代拆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