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1 / 2)

拱橋之上,李懷善一身素衣,撐著一把鵝黃色紙傘,天上飄著小雪,落地成雨,青石的小路幾塊白雪,幾塊青磚,顏色交雜分外惹眼,碧水之上偶有窄頭窄尾的蚱蜢小舟劃過,蕩起一圈圈水波,融化的雪水從傘邊滑落,帶著一抹不幹淨的暗紅。

“這裏不像唐朝,長安繁花似錦,高車貂裘人聲鼎沸,這裏祥和幹淨,看起來沒有紛爭,沒有三六九等,我一點都不想離開。”李懷善說,站在橋尾的人同樣撐著傘,錦衣華服,眉目精致,薄唇微調帶著三分笑意,除了伊洛不做第二人選。

“你不知道我多喜歡你現在的樣子。”伊洛上前一步,李懷善手中空冥出鞘,一道溝壑劈在伊洛腳前,伊洛隻好止步,嘴上卻不停:“譚劍死了?你愛他?”

“不愛。”李懷善漠然回答,伊洛笑:“口是心非。”

“你找來正好,我要去素屍宮!”李懷善偏頭看伊洛,漆黑的瞳仁裏翻湧著血色。

伊洛收斂笑意,“你去接出阿晴,殺了厲修竹,然後去和譚劍一起死?”

李懷善不答,伊洛嗤笑出聲,眼中神色卻漸漸冷厲:“你做夢,這輩子你都別想!”

“我也不想殺人,到底是誰逼的!”李懷善驀然拔高聲音,幾乎是在咆哮,繪著臘梅圖的紙傘在他手中瞬間崩壞,紙屑紛飛,李懷善垂手,空冥的劍尖抖的厲害,他問伊洛:“我該恨誰?我連應該恨誰都不知道!”

“非要找個理由才能活下去,那就恨我。”伊洛抬手,一柄短劍自他袖中劃入掌心,劍身純白盈如秋水,“克製你的是我的劍,若泫,是我間接造成譚劍的死,但是你十年之內還不是我對手。”

李懷善轉身,“你不帶我去素屍宮,我自己去找。”

“李懷善!”伊洛叫住他,“你從來沒注意自己多冷血,你活了二十幾年一個朋友沒有,譚劍用一死換來的也不過是你一句‘不愛’,他如今是死在你手中,如果他是被一個不相幹的人殺害,十年後,你還會記得他的臉是什麼樣嗎?”

李懷善靜靜站著,似乎真的在思考他會不會遺忘譚劍的可能性,良久才緩緩開口:“也許不會……我兩輩子輾轉下來,也隻記得一張臉而已,他是你們素屍宮的叛徒,你為什麼要為他鳴不平?”

“同病相憐,兔死狐悲。”

李懷善嗤笑一聲,舉步離開,伊洛站在橋下,身上滿是水汽,臉上帶著莫名的悲憤。

十二日後,東都洛陽,隆福酒樓。

沿路走來,殺了多少人李懷善沒去記,十二日之間就是在追殺和反追殺中度過,入城時遇到盤查,那些人拿著畫像卻沒有認出是李懷善,那有些妖異化的眉目早和往日大相徑庭。

酒樓中李懷善隻點了些酒水,飯菜一概沒要,他一路打聽素屍宮所在之地,答案不一而同,隻能說素屍宮沒有固定的所在地,便是所謂的狡兔三窟,沒有伊洛的指引恐怕他也找不到素屍宮究竟是在哪裏。他偏頭看著跟他隔著一張桌子的伊洛,這一路他都這樣跟著,打起來李懷善也確實不是對手,也就由著伊洛一路跟上來。

“譚劍過去是個什麼樣的人?”李懷善聲音不大,但是他相信伊洛完全能夠聽到。

“我以為你不會在乎他過去是什麼樣的人。”

那晚的顛鸞倒鳳在眼前閃過,並無旖旎,盡是痛楚和血腥氣,李懷善不自覺攥緊酒杯,沒有接口,伊洛過來坐在他對麵道:“說到底也是魔教中人的性情,我行我素,就和你看到的一樣,說起來最了解他的恐怕隻有我,再來一次,他還是會做出祭劍的決定,你攔不了他。”

“你是不是早知道他是空冥想殺的那個人?”

“是。”伊洛抬眼看著他。“我知道的,遠比你想象的要多,包括他對你做過什麼!”

李懷善拔劍,伊洛比他更快,一翻手腕又將他的劍推回鞘中,“為何一開始你不反抗,否則他也不會做到最後,他死後你又說不愛,你是騙子!”

李懷善眼中血光一閃,實木的桌子在他手下四分五裂,伊洛出手極快,李懷善多次拔劍都被他搶先推回鞘中,二人纏鬥不過十幾招,李懷善就被伊洛扯著衣襟按在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