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李懷善醒轉,眼前還是一片漆黑,但是他依然能感覺床頭有人,他偏了偏頭問:“譚劍?”
喉嚨幹咳,他嘶聲道:“有水嗎?”
床頭的人去到了水,李懷善等著他扶起自己,然而等來的卻是唇上微涼,那人以口度水,唇也是幹燥的,水緩緩度進口中,李懷善腦中一昏,陣陣冷香傳入鼻中,絲絲縷縷將他纏繞起來,流入喉嚨的水卻像是燃起了火,轟然燒進肺腑,燒進心胸,越來越渴,他抬手按住那人後腦,伸出舌頭探進對方口中。
“譚劍?”他含糊著問,卻得不到回答。
身上的人越吻越深,李懷善覺得這樣不該,但腦中混亂並不清醒。
微涼的手探進衣內,李懷善縮瑟一下就放鬆下來,神智越來越昏聵,身上的人已經全然壓了下來,屋內暖爐甚多,衣物一件件除去卻不覺得寒冷,隻有肺腑間的熱意越燒越旺盛,更襯得在身上遊走的手冰冷,他攥住那隻手腕喘息:“譚劍?”
那人依然沉默,李懷善隱約感覺那就是譚劍,他卻不知為何不肯不做聲,李懷善原本撕扯他的衣襟手僵住,突然有些慌亂,鬆手坐起退後,他甚至沒注意到自己已經恢複了一些行動能力,那人從背後抱住他,高挺的鼻梁抵在他耳後,呼吸急促,灼熱的氣息和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冷香包圍了李懷善。
肌理分明的手臂穿過他腋下,帶些禁錮意味的環住李懷善的胸膛,堅硬的牙齒在他頸後耳邊吻咬。
“夠了……”李懷善掙紮,但力道微弱,身後的人將他壓倒,李懷善聽到身後寬衣解帶的窸窣聲,想要掙紮,但那人抓住他雙臂折在身後,不容抗拒的力道,李懷善甚至聽見自己骨骼發出一陣摩擦聲,他悶哼一聲,身後的人卻沒有放鬆力道的意思。
“譚劍!”李懷善低聲叫他:“譚劍……”
“我在。”身後是熟悉的聲音,李懷善漸漸放鬆,譚劍卻伸出另一隻手捂住他的嘴,“忍一忍。”
慘叫聲被壓抑在譚劍的掌心中,李懷善猛然暴動起來,譚劍呼吸急促,“痛嗎?嗯?”
李懷善弓起脊背,渾身顫抖,斷斷續續的痛哼全部被掩蓋在譚劍的掌心中,譚劍動作起來,“能記住嗎?痛的時候就能想起我!”
李懷善暴動的力氣不到片刻就流失殆盡,痛極之後就是虛脫,譚劍鬆開他的手臂,緊緊抱住他,李懷善本能的撐起身體想要逃離,卻被譚劍狠狠壓下。
“譚劍,譚劍……”李懷善腦中時而清明時而混亂,一隻手覆上他的手背,然後帶動著他的手向床的內側移過去,指尖碰到一點冰涼,那寒氣像是活了一樣,猝然順著他的指尖蔓延全身,李懷善慘哼一聲:“走……譚劍快走!”
“你要記住我做這些並不是愛你,隻是我要償還一切虧欠你的東西,別愛我也別恨我,我隻要你記住我!”
空冥出鞘的聲音分外刺耳,李懷善耳邊隻剩下這把劍近乎淒厲的嗡鳴,時間全部靜止,他看見光怪陸離的燈會上,譚劍被漸漸淹沒在人群裏,他原本站著的位置出現的卻是伊洛,他臉上帶笑,緩緩轉動著燈籠,一片暖色調的光影,李懷善站在橋頭看他,誰都未曾向前邁出一步,平滑如鏡的湖麵在夜色中呈現出濃重的黑色,折射出岸上姹紫嫣紅的燈火,和著乍起的波光,色彩斑斕卻比岸上冷寂得多。
身邊人聲鼎沸,心裏卻像空了一塊。
“李懷善是你此生劫數,你還是要救?”
“救!”
“我做這些並不是愛你……”
李懷善睜眼,窗外大亮,他坐在床上抱緊譚劍,“你寧願死都不想欠我?”
不愛也不恨,那還能用什麼去記住一個人?
敲門聲響起,李懷善沒動,隻是直直地看著房門,門外的人似乎是敲的不耐煩,索性直接推門而入,三個人,展昂、夏蓉、孫思邈,孫思邈隻看了眼房中一切,然後歎息轉身離去,夏蓉似乎也頗為吃驚,有些愣在門口,展昂走過去,還沒等靠近床榻,李懷善一直握在手裏的劍毒蛇般探出,直指展昂,“別過來!”
展昂緩緩退後。
已經凝固的血跡從床上一直蔓延到地上,譚劍靜靜躺在李懷善懷裏,毫無聲息,看起來已經有些僵硬了,大片的血跡凝固在他和李懷善的身上和被褥上,很難想象一個人能有這麼多的血可流,將整個屋子染的一片狼藉,李懷善偏著頭,淩亂的頭發披了下來,不複前幾日的枯幹,而是濃黑得異樣,連灑進來的陽光似乎都被那黑得詭異的顏色吸收,絲毫折射不出應有的光澤來;原本總是懶洋洋半合著的眼睛神經質地大睜著,瞳孔也變的漆黑一片,泛著一絲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