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全部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抬。聽小哈哈珠子們唱著尼瑪察部的祭詞:
長白山,咼又咼。
九梁十八彎,河水十八條。
八溝住著兵,九梁通往九層天。
白山主,住在最咼的長白山,
他是肅慎人的保護神。
多龍媽媽,跟我飛吧,
給穆昆人消除災難吧,
多龍媽媽,跟我飛吧,
救出族眾脫離妖鵬的禍害……
小哈哈珠子們唱完,敲著神鼓向撮羅子外走去。
舒穆祿和富察跟在後麵,跪在林子邊上,把敬神的酒灑到水裏敬祈雨神。
人們虔誠地叨咕著,乞求惡魔閉上眼睛,不要再向人間揮灑他的眼淚。
天沒有回應,迅速猛漲的江水已到了人們的腳邊。恐慌立即像瘟疫一樣蔓延,上天不保佑尼瑪察了!女人們號啕哭喊。
“都什麼時候了?還求神!舒穆祿,來不及了,快跟我走!”急匆匆走進來的納漢泰一把拽起跪在地上的舒穆祿。
雨下得更大,猛烈的雨點打在人們身上,發出很大的聲音。
納漢泰兩手抓著舒穆祿的肩膀:“舒穆祿,快帶領大家跟我一到林裏去在這最困難的時刻,看到納漢泰,聽到納漢泰發自肺腑的話,舒穆祿激動得熱淚盈眶,他揮手對族眾們喊著:“大家趕快收拾東西,跟著我們,走!”回過身,他吩咐富察,“大伯,您別的都不用管,把祖子了“走哇!”人們冒著大雨奔向自己的撮羅子,拎著獸皮袋,背著弓箭和紮槍,有的人還抱著半大的野豬崽,爭先恐後地跑進風雨飄的一條跑在前麵的獵狗猛地停了下來,它嗚咽著仰天長叫,緊接著躍上草坡,大雨已經把土坡澆鬆,撲地塌下一塊,它趔趄著站穩,仰頭向著鷹穀口狂叫,那汪汪的叫聲十分淒涼,聽得人們心裏發慌。富察急忙奔上髙地,他看見一排排髙髙的浪頭,正越過鷹穀口,鋪天蓋地向穀裏奔騰而來。上天更大的洪水來了!
“大水來了!快跑快跑啊!”他像個瘋子揮著雙手拚命地喊著。
“逃命啊!”人群像炸窩的蜜蜂扔下隨身攜帶的東西滿天亂飛。在這生死關頭人們不知道什麼是痛什麼是累,隻有一個信念:逃快逃逃得慢就沒命了!
瓢潑的大雨裏滿山遍野有摔倒的,有詛咒的,有哭喊的就像是人間的末日來臨。一個老奶奶再也走不動了,她一屁股坐在雨地裏拒絕著人們的攙扶和幫助,不肯再往前走。她悲痛欲絕地哭叫著:“走吧你們走吧不要管我不能讓這場洪水滅絕了咱尼瑪察部啊!阿布卡赫赫保佑咱尼瑪察吧!”
“你們快走這裏有我和舒穆昆達!”納漢泰著急地催促著人們趕快走。勸說著老奶奶,“老奶奶快起來跟我們走吧。您看我們倆跑前跑後地為了啥?老奶奶我們不能把你扔在這不管啊。”他們倆一身泥一身水納漢泰磕破的腿上還有血在流!
老奶奶顫巍巍地站起來心痛地看著這兩個年輕的穆昆達從離開楓樹林那座大撮羅子他們倆跑前跑後地照顧著撤退的族眾看他們兩人落湯雞似的哎真難為這兩個年輕的阿哥!
她趔趄著走了幾步終於支撐不住倒在地上抱著腳呻吟。
來是的了!
納漢泰拉開馬步對舒穆祿喊著:“快把她掮上來!”
他們輪流背著老奶奶在雨中奮力而艱難地奔跑著。
前麵就是白樺林!走上那道坡就是鬆林!
許多人從鬆林裏飛奔出來領頭的就是鈕鈷祿!
野地裏的人們流淚、歡呼、擁抱就像是一家人一樣融合在一!
眼看目水頭就像猛虎一樣追過來前來接應的虎爾哈部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接過女人懷裏的小哈哈珠子背起年邁體弱的老人架著大著肚子的女人,飛快地朝坡上跑。
人再快也難跑過水頭!瞬間的功夫,跑得慢的人覺得身下冰涼,水已淹到大腿下!
“撮羅子沒了,家沒了!”尼瑪察部的女人們悲痛絕望地哭叫起來,“村寨沒了,村寨沒有了!”
所有的人都默默地望著楓樹林:白茫茫一片的水地裏,隻剩下兩三棵樹尖,水麵上漂出一些樺木杆、火炭、獸皮袋等亂七八糟的一些雜物,隨波逐浪地在水裏打轉轉。
男人們紅著眼圈把小哈哈珠子攬在懷裏。
“各位安達,別傷心,咱們有家,有家啊我們虎爾哈部的撮羅子就是你們的家!”鈕鈷祿髙聲地安慰大家,他急匆匆穿過人群走到納漢泰和舒穆祿麵前,打了個千,“鈕鈷祿給兩位穆昆達請安。”“快叫大家到村寨裏去吧,”還沒等納漢泰張口,鈕鈷祿迫不及待地說,“穆昆達,按您的吩咐,一切都準備妥了。”
“好舒穆祿,讓大家跟著鈕鈷祿走吧,我們都安排好了,有我們吃的就不能讓你們餓著,有我們穿的就不能讓你們凍著……”
沒到把一得一頭裏了。
的深處,他總是對納漢泰懷著戒備心。在火祭結束以後,不管做什麼事,他對納漢泰都多留了一個心眼,不跟他實打實地幹。就拿打圍來說吧,他就幾次三番地找理由,不願意跟納漢泰一道去。
現在眼前發生的一切,他發現自己是老鼠的肚子,裝不了二兩油,心眼想錯了從今天起,我要不負上天,真心實意地和納漢泰一起,共同做好虎爾哈部的每一件事“納漢泰……”舒穆祿語音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