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嗨嗨,你的耳朵這麼好看,比餃子都好看,當然不是用來聽的,它肯定特別特別好吃,可是你隻有兩個耳朵,吃掉一個就隻剩一個了,你可要當心一點。反正我可舍不得吃。”
少年仍是笑。
這時,一隻花裏胡哨的鳥飛過來,落在少年肩上,竟然開口說起話來:“誰說他的耳朵聽不見,螞蟻說的悄悄話他都聽得見。他隻是不會說話,你有什麼要問的快問吧,我幫他回答。”(一看這鳥的扮相就知道又是王母娘娘變的。)
“嗨嗨,一隻會說話的鳥嬸嬸。”
“鳥嬸嬸?!我有那麼老嗎?”王母娘娘急忙低頭看自己負離子處理過的羽毛。
“對不起,叫錯了,應該是鳥婆婆。”
“!”王母娘娘倒。
“我叫孫蒜苗,你叫什麼?”
“張青。”王母娘娘換了個嫵媚的貓頭鷹的扮相。
“你的指頭上有指甲嗎?”
“有。”
“十根指頭十個指甲?”
“二十個,含腳趾甲。”
“你用指甲摳癢嗎?”
“恩。”
“你身上哪兒最愛癢?我是後背,老是摳不到,不過我有個好辦法,每次後背癢,我就擰下一個人的胳膊,拿著它摳背,可舒服了,下次你也試試。”
“%¥##·”
“你下身那個小鳩鳩是什麼?我怎麼沒有?”
“女孩子家,別亂問。”
“那你用什麼尿尿?”
“我也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都3萬年了。”王母娘娘抬起眼遙望蒼穹,長歎一口氣。
(此處省略女性私房話321句)
“對了,你姐姐呢?”
“他沒有姐姐。”
“我姐姐也不見了,你姐姐去哪了?”
“他沒有姐姐!”
“我也不知道姐姐去哪了,你姐姐還回來嗎?”
“他沒有姐姐!!!”
“那天,一回頭,姐姐就不見了,你姐姐是怎麼走的?”
“他!沒!!有!!!姐!!!!姐!!!!!!!!!!!!!!!!!!!!!!!!!!!”
19.黑天堂
感情是一趟長途車
心卻不是司機
人甚至連是否上車的決定權都沒有
其實要找到張不太白並不太難,他所到之處,報警消息立刻會四散傳播。
走近十字坡,在那熟悉的蔥蒜氣息外,孫蔥花立刻嗅出了那股惡臭,獨屬於張不太白的惡臭。
無法想象孫蔥花的意誌有多堅韌,除了劇烈的心跳,看不出她有任何異樣。
她緩步上山,身形是那樣的從容和莊重,像是出席一場盛大的生命之筵。
故地重返,十字坡已經是另一番景象了:
焦黑的土地變得軟爛、泥濘,整座山岡像是厚厚塗上了一層黑色的油膏。
無比惡心的張不太白就軟癱在黑膩膩的岡上、那株青嫩油綠的蔥邊。
霎時間,孫蔥花雙眼發熱,兩行熱淚滑落在冰冷的臉頰上。
就像春水告別冰麵、就像流星劃傷冬夜、就像一句真相灼痛隱埋多年的秘密,讓孫蔥花第一次感到了這世界的溫度。
她害怕起來,不敢再向前一步,如同一個終於獲釋的囚犯麵對朝天大路。
每個人都在尋找自己的天堂。
但是當天堂的大門真的敞開在眼前、當上帝微笑著站在天堂的門口、向你伸出溫暖的手掌,慈愛地說:孩子,來吧,交給我,你的一切。
人就會發現——天堂其實比地獄更加可怕,因為:
地獄隻摧殘人的肉體;
而天堂卻要收管人的靈魂。
所以,人寧願避開上帝的目光,寧願悄悄攀在天堂的圍牆上靜靜欣賞。
所以,孫蔥花躲了起來,躲在能望到張不太白、他卻看不到自己的地方。
日複一日的遠窺,讓孫蔥花越來越慶幸於自己的選擇:張不太白沒有讓她失望。
高手決戰,勝負隻在毫厘之間,然而,無論孫蔥花的目光如何苛刻與挑剔,張不太白的惡心永遠層出不窮、應對自如,根本找不到任何稍微不惡心的蛛絲馬跡。
在他的身上,幾乎濃縮了天地間一切惡心的精華,達到了登峰造極、空前絕後的境地,堪為一代宗師、必將遺臭萬世。
如果說孫蔥花的憎惡是長江大河、滔滔不絕;那麼,張不太白的惡心就大海無邊、容彙百川。
每一秒鍾,孫蔥花都處在棋逢對手的酣暢淋漓之中。
她把自己不幸生而為人的無限怨憤、對天地萬物的刻骨怨毒、對芸芸眾生醉生夢死的無窮憎惡,全都熔鑄在自己目光之中,亂箭一般射向張不太白。
這目光如同驚濤拍岸,隻能擊起更大的波瀾,就這樣,前浪後浪、推波助瀾,演成一出驚天動地的無聲大劇。
如果還有什麼美中不足,那就是:這一切都是孫蔥花一相情願,張不太白本人毫無知覺。
隨著時日的推移,這一不足在孫蔥花心底漸漸挖出一個遺憾的黑洞。
她越來越難以克製填滿這黑洞的渴望。
一連串疑問的突然出現,更使她躁動難安:
他為什麼要來十字坡?
他為什麼要守著那棵蔥?
他望著那棵蔥的時候,眼屎為什麼會沸騰如黑色的岩漿?
20.初戀鍋
所有詞語都是空洞的
但正因其空洞
才能容納世界的無限
每個人都是從“媽媽”這個詞開始自己在人世的旅程,張青卻錯過了。
直到十多年後、直到孫蒜苗出現在他眼前,他才開始在舌尖上蹣跚學步。
“張青”和“孫蒜苗”這兩個詞是他結束赤腳童年的第一雙鞋子。
所以,從睜開眼看這個世界開始,這個世界就不是孤獨的,而是共有的。
孫蒜苗指著教他說“鼻子”,一個圓墩墩的鼻子就從混沌世界中凸出,讓他看到生命的氣流和一種清亮的液體,在那兩個黑洞中暗湧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