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隔著十多米的距離,哈斯卡還是被那個名叫克斯塔夫·克裏的人盯得渾身不舒服,新來的教員用鉛灰色眼睛鎖定了哈斯卡的每一個動作,包括他嘴角因為緊張而產生的略微抽動。
這讓原本就戰戰兢兢的巨魔更加不安起來,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正在被審問的犯人一般,而且心理防線即將崩潰。
也許很快哈斯卡就會投降。
“對不起,先生,我不知道。”
他最終可能會說出這樣氣餒的話來。
克裏的灰眼睛中閃過一抹異彩,這往往是勝利者才會有的表現,他剛來上課的第一天就證明了自己的言論。
“那些總是縮在角落裏,上課低著頭的學員,都是些不怎麼用功的人。”
真是個可怕的教員,在此之前,一定有過許多和哈斯卡一樣的人,被他的那雙灰色眼睛震懾,這家夥不僅是個不客觀的史學家,更是一個有著精神施虐癖好的怪人。
至少哈斯卡目前是這麼認為的,但他不想就這樣屈服。在巨魔內心的深處,有一個固執的聲音。
“你知道問題的答案,隻是暫時記不起來而已,”那聲音鼓勵他,“好好想想,然後大聲說出來,同時宣布克裏那些言論都是狗屁。”
克斯塔夫眼睛所帶來的壓力驟然減弱了很多,哈斯卡的脊背挺了挺。
法師之戰的意義。
他忽然有些眉目了。
“恐怕在我的課堂上,你沒有權利去消耗大家的時間,”正當哈斯卡感到靈光乍現的時候,克斯塔夫的聲音從課室的前方傳來,“所以請你現在就告訴我,法師之戰的意義,或者表示自己不知道答案。”
哈斯卡這才意識到課室裏已經保持了將近二十秒的沉默,就連瑞格也在一邊悄悄的用肘部捅了捅他,“哥們,放棄吧,別傻站著了。”
哈斯卡深吸一口氣,他把自己的目光稍微抬高了一些。
“是的,先生,我……”
克斯塔夫臉上露出一抹感興趣的笑容。
然而哈斯卡接下來要說的幾個音節卻被某種力量死死的堵在了喉嚨裏,巨魔以為自己的已經發言完畢,可是他的聲帶並沒有隨之震動。
與此同時,在課室的入口處,忽然出現了一個奇怪的身影。
看上去像個不速之客。
哈斯卡瞪大眼睛,因為隨著那個身影的出現,某種異樣的壓力在他周身彌漫開來,巨魔找不到合適的詞彙來描述這種感覺。
他聽不到,動不了,連眼皮都不能眨一下,更讓哈斯卡恐懼的是,他的心跳也似乎在一瞬間停止了。
這是怎麼回事?
接著,他就注意到更加不同尋常的變化。
整個課室的人都仿佛被凍結了一樣,他視線所能看到的地方,奧蕾莉亞正擔心的望著自己,而身邊的露娜則低頭打開一本書,值得一提的是,月騎士保持著翻書的姿勢,卻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她右臂的肘部懸在空中,一動不動。
而課室最前端的那位新來的教員,克斯塔夫·克裏,在他的臉上,原先的笑容凝固成一個詭異的表情,而他整個人看起來就如同出自某個雕刻家之手的雕像一般,並且雕像的主題一定是驚悚。
這種場麵看上去就像——哈斯卡大腦飛快的轉動著,他慶幸自己的思維並沒有變得遲鈍。
——在這間教授風霜年史的課室裏,時間就這麼停止了。
然而並不是所有人都被定格在了一瞬間,還有一個人似乎不受那種奇怪壓力的影響。
就是那個剛剛出現在課室入口處的家夥。
他正一步一步的走到講台的正中央——那位置是如此的精確,以至於就像事先經過精確的測量一樣。
哈斯卡觀察著那個人的一舉一動,他穿著一身土黃色的長袍——讓人情不自禁的聯想到黃沙,兜帽遮住了他大半部分的臉,而在脖子的部位似乎還裹著圍巾。如此打扮的人,不是先天患有嚴重的白化病,就是全身正在出麻疹,但哈斯卡覺得眼前的家夥不像個病人。
最令哈斯卡在意的,是那件袍子上的圖案,在土黃色的沙漠——不——長袍上麵,印染著許多晦澀的符文,也有可能是用暗紅色的絲線繡上去的。哈斯卡還沒有修習符文課程,所以對此完全摸不著頭腦,但他從這些符文上感受到一種神秘的力量,一種比這個世界還要古老的力量。
除了陌生的符號外,長袍上還分布著一些其他的圖案,哈斯卡認得這種形狀,它們一般出現在描述神跡、尤其是遠古神跡的圖書上。
龍形的圖騰。
這絕對具有不同尋常的象征意義,哈斯卡開始猜想——身著龍形圖騰的人會是什麼身份?
艾澤拉斯世界世界最古老,也是最強大的種族,它們中的一部分被印在了這個人的衣服上。
龍族們作為世界的守護者,很少過問凡間事務,此刻出現的怪人到底和高高在上的龍有什麼關係?
哈斯卡還沒來得及搞清這一點,內心就因為接下來的重大發現而驚慌失措。
在那個陌生人身上,除了奇異符文所泄漏出的遠古力量外,還有一種難以名狀的能量在他的周身散發著。
如果此刻哈斯卡還能動的話,那麼他的全身一定早就布滿了冷汗。
因為他感受到的幾乎是一種——足以扭轉時空的神力。
哈斯卡有種錯覺,似乎那個人可以信手操縱時間,讓自己左手邊的時間加速,同時使自己右手邊的時間減速,這種事對那個人來說易如反掌,哈斯卡保證他此刻就在這麼幹,而且他還使整個課室裏的時間都停止下來。
這種情況已經超越了魔法所能達到的極限,或許隻有真正的神靈才有可能做到這一點。
那個人的兜帽忽然動了動,似乎他正在課室裏尋找著什麼,哈斯卡屏住呼吸——事實上他的呼吸早就停止了。
他馬上就能看到那個人的眼睛。
那會是怎樣的一雙眼睛?
兜帽漸漸抬起,哈斯卡既期待又恐懼,那個人會是危險的嗎,他出現在這裏到底有什麼目的?
時間似乎又被那個人放慢了不少,哈斯卡敢保證,在他的意識裏,仿佛一百年過去了,他早已由肉身化為一堆白骨,可是那個人的眼睛還未露出來。
就當哈斯卡的意識也即將在物質界消失的時候,他終於看到了一副難以形容的畫麵。
時間被操縱的壓力瞬間散去,原本分崩離析的意識重新彙聚,洶湧著灌注進哈斯卡早已枯萎的大腦,而他的肉體又從森森白骨上重生,一顆心髒也撲通撲通的跳了起來,強大的衝擊力幾乎讓虛脫的哈斯卡昏死過去。
他大口大口的喘氣,同時聽到自己的身邊傳來一陣痛苦的**,是瑞格,他也恢複正常了嗎?
但是課室裏的其他人,依舊保持著一百年前的動作——事實上隻是幾秒鍾前。
難道隻有他們兩人被“解放”出來?哈斯卡覺得之前的體驗就像被關進了某種時間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