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席台上中年女子的講話似乎已經結束,張南晨隻覺得耳朵裏隱隱有嗡嗡的悶響,吵得他聽不清上麵在講些什麼,隻看見那位女老師講完就示意身邊的年輕男教師說話。男教師嘴巴張合了幾下,很快又把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到另外一個人身上。
於是張南晨就看見在一陣白色的濃霧中季英麵無表情的臉突然清晰起來,然後眼前突然一黑,陷入了無邊的寂靜之中。
再度醒來,張南晨已經身處校醫院的輸液室,自己躺在單人病床上四仰八叉,肚子上搭著薄被,一條胳膊伸出床外,透明的藥液正一滴一滴的流進血管裏。
他一時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茫然的張開眼睛環顧四望,卻發現胖子正跟著三個外院小師妹坐在一邊的塑料凳子上有說有笑,根本沒發現他已經醒了。
動了動冰涼麻木的手,又覺得縮在被子裏的雙腳好像被什麼東西給壓住了也麻麻的,張南晨伸腿想要坐起來才看到還穿著運動衫的季英靠著牆蜷在病床尾部,雙手都縮在身前的大口袋裏,睡得正熟。
他的動作立即就停止了,僵硬的撐起上半身,壓低了聲音喊胖子:“四爺,四爺!”
“南晨,你醒了!”胖子耳目倒是靈敏,呼啦一聲撲了上來,大呼小叫的喊護士。
“我怎麼了?”張南晨忙扯住他表示不用,指了指自己腳邊的季英,“小點聲音不要吵他。”
“你這家夥太沒用了,發燒40度暈在會議室,可把人嚇慘了,那幾個領導還以為你也掛了呢,哈哈。”胖子不愧是胖子,心寬體胖,沒心沒肺的小聲取笑張南晨。
張南晨頓時滿臉黑線,南晨的身體也太差了吧,不過是吹了點夜風受了點驚嚇,直接發燒到暈倒,這回丟人丟到家了。
胖子一邊嘲笑張南晨,一邊把他暈倒後發生的事情說了個大概。原來是季英送他來的校醫院,其他人等到領導訓完話才得以解脫,很有同學愛的過來探病。
透過輸液室的玻璃窗看看天色,已經接近正午,看來他暈倒了一段不短的時間。
“總而言之一句話,我們這幾個人,都要聽他的。”胖子簡明扼要的說完,伸手一指還在睡的季英。
被他指了一指的季英應聲動了一下,懶洋洋的活動了一下身體,然後幹淨利落的跳下床,看了一眼差不多見底的藥瓶,張口道:“我送你回寢室。”
或許是他的表情實在太認真,又或許因為想到剛才胖子說是這小子送自己到的醫院,張南晨不知怎麼就鬧了個大紅臉。
他把季英從小學六年級帶到大二,一直以長輩自居,盡最大能力把他照顧好,今天卻是被照顧了一回。
這感覺,竟然還不錯。
“哦哦哦,你臉紅了,南晨……”胖子在一邊起哄,衝著他擠眉弄眼。
一邊三個小美女也曖昧的看過來,捂著嘴巴不知道說些什麼。
受不了這詭異的氣氛,張南晨故作鎮定的坐起來,一把扯掉手背上的針頭,皮笑肉不笑的對胖子道:“回、寢、室。”
“南晨師兄,你流血了!”趙蕊小小驚呼一聲,指著他的手。
“沒事。”麵對美女張南晨還是要保持風度,張手掐住血管,又找聞訊過來過來查看的護士要了個棉球,按在針眼上止血。
但是他的身體實在過於孱弱,盡管很想氣勢十足虎虎生風的大踏步前進,但腳一沾地就雙腿發軟,差點摔個狗吃屎,還是季英眼明手快扶了他一把才沒當眾跌倒。
“謝謝。”張南晨麵色更紅,隻覺得都不好意思去看他的臉。
“南晨你害羞個什麼勁兒,來醫院都是季師兄送來的,不要鬧別扭。”胖子在一邊落井下石唯恐天下不亂。
季英當年那一樁緋聞鬧得可謂人盡皆知,再加上張南晨一時衝動跑去寢室樓跟他大吵一架,讓不少旁觀者看了一出免費大戲,至今在A大都聲名遠播。
一次兩次張南晨還能當錢斯爾隻是調侃,但玩笑開多了他也難免心中不快,又聯想起導致他與季英決裂的那根導火索,還有自己很想徹底遺忘的那癲狂的一夜,臉色就沉了下來,低低的說了聲“我先走了”便不再理會他。
胖子神經再粗也知道這次真的把張南晨惹惱了,對著三個師妹和季英說了句不好意思就抓著病曆和之前開的藥追出去。
張南晨畢竟體弱走得不快,錢斯爾很快就追上了他,跟在屁股後麵像條肥碩的尾巴。
“喂,南晨,剛才是我過分了,對不起啊。”胖子道歉很是直接,“但你以前不是挺喜歡季師兄嗎,我看著這幾天對你好像也有點不一樣……”
他撓著頭滿心不解,眼巴巴的瞅著一味埋頭走路的張南晨。
不是吧……這位南晨同學竟然暗戀季英?!
被這驚悚的消息打擊得一個趔趄,張南晨又差點摔了,被身後的胖子一拉才站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