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南晨從警衛處被放出來之後第一件事奔回寢室找床,睡了個天昏地暗,日月無光。他的生活一向規律,被人淩晨三點半從床上挖起來,又被當做犯罪嫌疑人審問將近十個小時,南晨同學那副小身板實在挺不住,頭一沾枕頭就昏睡過去,直到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時才醒過來。
醒來時他覺得頭像針紮一樣的疼,眼睛似乎也腫了,呼吸道裏火辣辣的,像是感冒了。
天色並未大亮,張南晨在床上掙紮了一番,終於撐著綿軟無力的身體從上鋪爬下去,擰亮台燈先給自己倒了杯水,然後在桌上的儲物盒裏翻找感冒藥。
“南晨,你醒了?”不知何時也醒了的胖子突然開口說話,半個身體都探到空中,看著張南晨在下麵一通亂翻。
“嗯。”張南晨幹渴的厲害,就著溫熱的白開水吞了藥片才回應一聲,搖搖晃晃的走去水池洗漱。
胖子也無心再睡,爬下床穿好衣服,擠到水池邊刷牙。
張南晨洗了臉之後方覺精神好一些,甩著打濕的頭發,慢慢把昨天發生的事情都回想了一遍,便問胖子:“趙蕊她們怎麼樣,沒出事吧?”
昨天淩晨親眼目睹那兩名受害者跳湖之前,張南晨一致認定教十一的那個東西隻能在校園內某片區域產生影響,其輻射範圍應當不會達到距離教十一最遠、位於A大最東端的正門處。將趙蕊她們帶出A大,一來是防範怨孽作祟,傷及生人,二來僅是起到安撫作用。畢竟,有人陪在身邊,總比三個小女生困在宿舍裏胡思亂想強得多。
但是兩個活生生的人竟在他眼皮子底下跳湖消失,這件事令張南晨對自己之前的推測產生了懷疑。
難道教十一的那玩意兒,道行竟然有這麼高深?竟能遠離棲身之所取人性命,在聯想起之前南晨的匆忙離開,簡直像被外力強行帶走一樣,他不由感到此事十分棘手。
因此,醒來第一件事,張南晨就問了外院三名女生的情況。
“你不問哥們兒還差點兒忘了。”
胖子吐出一口牙膏沫,義憤填膺的說,“你昨天給我的那鏡子是幹嘛使的啊,屁用沒有,喏,你看。”
他說著幾步到桌子旁邊,拿起擱在上麵的銅鏡,塞進跟著一起過來的張南晨手裏。
“昨天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那個小雪,就是頭發長長的,個子小小的,長得挺漂亮那個,她不是本來就有點不舒服麼,哥們兒就給她買了杯牛奶,陪著聊聊天兒。”胖子開始滔滔不絕,“剛開始都好好兒的,到了天快亮的時候,大概五點多鍾吧,她那臉色突然就白了,眼睛都直了,跟她說話也不理人,站起來就要往牆上撞。”
張南晨把銅鏡拿在手裏反複看了幾遍,發現原本打磨得光潔平滑的鏡麵上出現了幾道暫新的刮痕。湊到眼前仔細一看,竟然極像被人用指甲硬生生抓出來的。
他正想問鏡子是怎麼回事,就聽胖子說到小雪的異狀,就把疑問按下,聽他描述昨晚的情形。
“哎喲,那小姑娘也不知道中了什麼邪,力氣忒大,另外兩個一起按都按不住,死活要撞牆,一邊撞還一邊嚷嚷‘我來找你啦’,‘你等等我呀’,跟失心瘋一樣。”胖子說著比劃了個頂天立地的姿勢,語氣一變,“我一看這樣不成啊,還是得四爺出馬啊。我這身力氣,比不了楚霸王項羽吧,製服個把地痞流氓還不在話下,一上去就把小雪拿下了。”
張南晨聽他那一通添油加醋跟說書一樣的段子滿臉黑線,打斷手舞足蹈唾沫四濺的胖子道:“說重點。”
胖子便猛一擺手:“敵人是不會束手就擒的!我剛抓住她一條胳膊,好家夥,那一通亂抓,哥們兒還是頭一遭遇見。別說嘿,女人打起架來也未見得就不行,再不濟人有長指甲啊,耳鼻口眼臉一通抓下來,四爺我這麼威武雄壯的,也差點扛不住!”
他說著把臉伸到張南晨麵前,指著一邊臉頰上兩寸來長的血痕說:“看見沒,那小丫頭抓的,真夠狠的。”
除了那一條,錢斯爾臉上還有許多類似的抓痕,看來十分狼狽。
“這上頭,也是她抓的?”張南晨把手裏的銅鏡舉起來問道。
“這個不是,這個我也不知道怎麼弄的。”胖子忙搖頭,“這玩意兒我沒地方擱,就放在桌上,後來起身去摁那個小雪,可能動作大了點給掃地上去了。”
“說來也怪,這東西摔得山響,一摔那小雪就消停了,不跑不嚷不撞牆也不打人了,然後天就亮了。”胖子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天亮了之後我想著總坐在麥當勞裏也不是個事兒,就給你打電話,結果你不接。讓她們回寢室吧,她們不願意,說害怕,我就在校門口那連鎖酒店開了個房,讓她們住進去了。”
胖子給自己打電話的時候,自己估計正被警衛處一幫大爺審著呢。張南晨按著眉心追問道:“季英怎麼會過來,你找他了?”
“沒有。”胖子豪邁的大手一揮,“區區小事哥們兒還能找外援?我不是找不著你麼,也不能放著三個小姑娘不管,就想說一起住酒店得了,是昨天下午警衛處的人給我打電話,我才知道你這家夥被他們給拘了,又被季師兄給保了出來。”
兩人一通海聊,等把情報交換的差不多,天色已然大亮。胖子說餓得不行,學校食堂又還沒開門,兩人就一起跑去校外吃早飯,順便去找依舊住在連鎖酒店的三名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