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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李光玄者,渤海人也。少孤連氣,僮仆數人,家積珠金巨萬。光玄年方弱冠,乃逐鄉人,舟船往來於青社、淮浙之問,貨易巡曆。後卻過海,遇一道人,同在舟中,朝夕與光玄言話,巡曆新羅、渤海、日本諸國。

光玄因謂道人日;中國豈無好事耶,爭得過海遊曆。

道人曰:我於世上,喻若浮雲,心無他事,是以過海。光玄異之,因更日夜與道人攀言論。

道人乃謂光玄曰:郎君家更有何資產。

光玄曰:餘少孤,兄弟僮仆數人,家財巨萬。

道人曰:既家資如此,何得遠涉風波,更求其利,漫漫大海,浩浩長波,一旦傾危,蟲魚得便,此何智也。

光玄答曰:我非為財涉此風波,餘暗思人世,皆如夢幻,朝霞曉露,豈可久長,石火電光,瞥然則滅。人生若此,寧可思惟。舊塚未乾,新墳相次。壘金遍地,全不關身。積玉倚天,豈能留命。所以經涉海浪,直入外方,意在尋訪真人,問求達士,欲有何術,可救生前。及到外方,又無所遇,不逢英哲,遂且歸鄉,誠意如斯,非為財貨。

道人曰:君方年少,隻合愛戀榮華,如此聰明,深為大器矣。莫愁仙分,隻要自修,必得其真耳。

光玄聞道人所說,啟而言曰:光玄蚯蚓之質,豈有成龍;斥鸚之形,爭能似鳳,非敢望於大悟,隻希睹於小知。儻高人不以餘凡愚,少垂誨示,終身佩荷,豈敢負恩。

道人曰:爾求延年保命耶,求金丹大藥耶。

光玄答曰:非敢揀擇。但高人知者,可望垂誨,終身奉持。

道人乃曰:金丹大藥,未遇至人,保命延年,即知軌則。君若好之,吾無悟矣。

光玄答曰:餘少愚昧,何敢勝當玄妙之門。

道人曰:夫道在身,更無外事,爾能遠離房室,屏棄世綠,枕石漱泉,鬆煩就靜,元氣不散,可至長生。夫元氣者,是身中混元之氣,是人之根基。念住則氣停,神行則氣散。是以至人住息,屏是非,絕顧盼,喘息不遊於鼻外,存思常注於丹田。若三田得實,千年可保。更或納新吐故,漱液咽津,悉是延年之門,皆為固身之道。古歌曰:氣是添年藥,精為續命芝。世上饅忙並饅走,不能求己更求誰。此之謂也。但能旦夕不倦,依而行之,必獲延年長生之道也。

複問光玄曰:見吾髭發儀形否。光玄曰:高人髭鬢有異,鉗發童顏,朱唇皓齒。

道人曰:行此道遂得如斯,餘今已逾百歲,不識疾病。汝豈知我乎。

光玄再拜謝曰:少年小子,獲聞大道。豈非高人垂念,指示秘關,終身保持,佩服恩德。

後至東岸下船,道人自欲遊新羅、渤海,告別光玄。光玄乃涕泗交並,奉辭道人,歸還故裏。光玄達家之後,一心奉其至道,不顧繁華,遂卻離鄉,重遊滄海,駐居雲島之中,十有餘年。依高人之指的,弘持至道。乃得氣力百倍,儀形異常。因被往日同船之人,號光玄為海客。

光玄忽於一日夜中,思惟世上人問,更有出世之門,金液之道。若隻住居此處,無由得逢。遂便拋離雲島,漸屆中華,巡曆名山,尋遊五嶽,瞻禮聖境,懇誌訪尋,專求達士。乃初遊泰嶽,次曆諸山,後於己酉年中八月三日,因至中嶽嵩高山少室洞岩僧寺之中,止泊十餘日。後即緩步南登,看肮岩穀。行可五六裏問,忽於路側鬆林之下,遇一人形神半老,手中攜一竹杖,杖頭懸掛三瓢,短褐長巾,於人稍異。乃問光玄曰:爾從何方而來至此。

光玄曰:家住渤海人也。駐居雲島,頗曆歲年,近自海外而來,尋遊名山勝境,今日方到此地。

又問光玄曰:人生各有途轍,爾獨遊名山,訪何事也。

光玄曰:人生雖有途轍,唯餘棄辭財產,每笑榮貴,不戀繁華,唯求妙道至真,乃至於此。

又問光玄曰:求道已來,還得幾年,得道多少也。

光玄答曰:二十餘年,海內海外,無所不到。

又問光玄曰:二十年中,有何所遇。

光玄答曰:二紀年中,曾於船中遇一道人,令光玄保養精氣,導引四肢,依而行之,以成其道。

又問光玄曰:既得此道,更欲何求。

光玄答曰:竊聞神仙更有金液妙道,還丹至衛,慮恐虛度年華,是以遍尋山嶽。

又問光玄曰:所求金液之道,曾遇人否。

光玄答曰:訪求二十餘年,不逢達者。

老人乃微笑,再問光玄曰:識吾已否。

光玄曰:未識仁者。

老人曰:我是玄壽先生。

又問光玄曰:爾何姓何名。

光玄答曰:姓李,名光玄。

老人又笑曰:我號玄壽,爾名光玄,與吾相符。我知人矣。仲尼所謂起予者商也。

又語光玄曰:爾求金液之道,為當提拔世人,為當隻為自己。

光玄曰:訪尋金液之道,一為己身,二為提拔世途有分之者,便即相鐫,非直為己。

老人曰:子誠意如此,即可相傳。若為一身,神仙非許。我有此道,汝可受之。

光玄既聞涕泣,再拜雲:神仙妙道,豈可輕傳,天地必嘖,鬼神必責,願將微命,參從先生數十年問,辛勤日夜,然後願垂憫念,賜乃幽玄。

老人曰:不然,子若不仁,假使一生辛勤,此道亦不可付。吾見子仙骨有彰,聖基純熟,今相遇我,與爾際會之時,但專誌誠,聽吾所說。

先生乃旋放竹杖在於一邊,坐於石上,前麵更有一石。乃語光玄曰:子坐,聽吾至道。

光玄啟言曰:先生奉傳至道之門,光玄爭敢輒坐。

先生曰:子但坐,綠至道玄遠,盡此一日言論,猶恐未終,豈可令子久立聽之。但坐,聽吾所說。光玄再拜跪,而聽之。

先生日;夫還丹者,且非別藥。真一為基,鉛汞相依,黃芽是本,乃可成也。

光玄起再拜,而問先生曰:以見世上道人,皆說黃芽,未知至理。黃芽者將何物之所為,以何藥而製造。

先生曰:鉛出鉛中,方為至寶。汞傳金汞,鉛汞造氣,乃號黃芽子。不見古歌曰:黃芽鉛汞造,陰轂含陽華。不得黃芽理,還丹應路賒。世人鏈凡藥,盡認鉛黃花。黃花是死物,那得到仙家。黃芽非在藥,內象取精華。若到黃芽地,金銀徒爾誇。此之謂也。

光玄曰:竊見《金石五相類》中雲:鉛有大毒,爭堪成就至藥。

先生曰:鉛雖有毒,蓋為世人不解取用之。如藥中巴豆之類,非無毒也。若解使用,即理萬病,鉛亦是也。《陶植篇》雲:鉛中有金,金中有寶,見寶別寶,賢人得道。寧修鉛中金,不鏈金中寶。此非世問之鉛也。世人直下用鉛,希求黃芽,萬無得一,蓋不識其鉛也。

光玄曰:鉛有二耶。

先生曰:鉛非有二。譬如養子,若割父母身上之肉,內於母腹之中,而望孩子生,孩子生應難也。若離父母,孩子自何而生。古歌曰:鼎鼎元無鼎,藥藥元無藥。用鉛不用鉛,須向鉛中作。黃芽是鉛,去鉛萬裏。黃芽非鉛,從鉛而始。鉛為牙父,牙是鉛子。子隱母胞,母隱子胎。知白守黑,神明自來。此之謂也。直至諸經,唯讚鉛之功能也。若舍其鉛,如棄父母,而求孩子也。古歌曰:莫壞我鉛,令我命全。莫壞我車,令我還家。鉛斷河車,所作無功。鉛絕河車,所作無出。又曰:玄生因金公,巍巍立始終。又曰:一物含五彩,永作仙人祿。又《陶植篇》雲一者水數,為五行之始。色稟北方之位,包含五行,修之得合道,了契自然。故能生天生地,為牝為牡,然後還日精於月窟,結精華於無中,能生紫氣之精,潛與真合符,非神仙莫能窺也。世人不解用之,遂致差之毫厘,失之千裏,可不明矣。古歌曰:用鉛不用鉛,須向鉛中作。恰到用鉛時,用鉛還是錯。又雲:用鉛不用鉛,鉛是舊丹田。此用不棄而解用,陰陽得序,悟之則得,隻在鉛中,爾細研究之也。又《元陽子歌》曰:真陰真陽是其道,隻在目前何遠討。凡流歲歲鏈神丹,忽見青黃自言好。誌士應須求法則,勿使心神虛敗耗。但能求取真黃芽,人若服之壽無老。此可知也。

光玄曰:竊見世人雲:朱砂水銀是黃芽,何理也。

先生曰:此非道人之言也。且朱砂水銀者,無定性,自無身形,陰自不生,女自無孕故也。李棲蟾雲:朱砂水銀同處,二女終不相知。自立既難安,何得成大藥。夫黃芽者,坎離相孕,金水相生,男冠女姅,牝牡相得,從無入有,陰動陽交,方可得成,契於至理。故《陰真君歌》曰:北方正氣為河車,束陽甲乙成金砂。兩情含養同一體,朱雀調運生金花。金花生,天地寶,人會此言成至道。此可知也。

光玄曰:又見世人或以金為黃芽,銀為黃芽,研朱粉銀為黃芽,生銀為黃芽,鉚鉛鏈鉛枯鉛等為黃芽,或以密陀僧為黃芽,是何理也先生曰:此並非也。諸類皆是有質之物,頑滯之徒,鏈之即色悴形枯,燒之即塵飛土變,枯骨而粉,畢竟無成。蓋謂孤陰寡陽,爭同至藥。服之則灼人五髒,餌之乃促彼生年,豈可類於黃芽,籲於大道。夫黃芽者,鉛汞合體,金木相並,龍虎相交,水火相製,推情合性,以魄隨魂,成為還返之因,明於呼吸之理,力得陰交陽孕,母在子全,得天地之精誠,授混元之大道也。古歌曰:金不露體,木不呈形。又言丹砂木精,得金乃並。又日;束身斂魄充虎饑,虎來啖食生體脂。此甚明也。

光玄曰:黃芽既雲鉛汞所造,金水相生。愚意尚迷未曉。伏願先生再垂指的。

先生曰:譬如人問種樹,世上良田果子,初先犁蔣耕墾,次選好地,及彼良時,仍賴風雨調勻,節候催促,年終稼穡盡獲。收成黃芽之因,亦複如是。合和鉛汞,配合坎離,水火相仍,時候周足,自然變化,無有比倫。黃芽若成,大道易矣。古歌曰:鉛汞牙,鉛汞牙,同三花,采我氣,結成砂,初聞日,運火加,輪五彩,入神華,曾為使,道無邪,三者備出是仙家。此可知也。

光玄曰:黃芽既得,知其根本,至藥如何得成,再乞先生一垂指示。

先生曰:至藥唯用五行,更無雜物。若有諸類,不成至藥。古歌曰:捉取束方龍,配與西白虎。更將南朱雀,後會之玄武。就中玄處玄,莫失中央路。此可知也。此之五行,是鉛汞本類,乃得成丹。若有非類,即不成也。譬如一家父母夫婦,無有別人。鉛汞五行,亦複如是。製伏成藥,骨肉精氣血脈皆全,方堪服餌。古歌雲:

何言金木水火土,留身保神是龍虎。

學人不識五行精,強認他人為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