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節 金軍第一次進攻北宋(1 / 3)

公元1125年10月,也就是大宋宣和七年十月,金太宗兩路分兵大規模開戰,一路由宗弼的遠房堂兄完顏宗翰(粘罕)率領,主要進攻太原方向。一路由宗弼的二哥完顏宗望率領,主要攻擊燕京。

完顏宗翰,漢名宗翰,女真名粘沒喝,漢語訛稱為粘罕。宗翰祖父劾者是烏古乃(景祖)的長子,與烏古乃弟劾裏缽(世祖)在一個院子裏麵居住,可以說是叔侄情深。劾者主內,劾裏缽主外,其後劾裏缽繼任女真部落聯盟長。穆宗盈歌任聯盟長時,任命其子撒改,也就是宗翰的父親為國相。

金天輔五年(公元1121年)六月,金太祖任宗翰為國論勃極烈,位子僅次於下一個皇帝完顏吳乞買的後麵成為金朝最高統治機構——勃極烈的成員之一。《嶽飛傳》中說粘罕,也就是宗翰是“大太子”是不準確的,但是宗翰的地位在當時確實是大太子的地位,是金太祖阿骨打“宗”字下一代中地位最高的。

順便說一下,勃極烈是女真人的官號,在完顏烏古乃時開始設置,女真人的長官皆稱勃極烈,女真語就是管理眾人,最高者為都勃極烈。次為諳版(尊貴)勃極烈,其次為國論(貴)勃極烈,有時左、右並置,即所謂國相。此外則有忽魯(總帥)、昃(第二)、移齎(第三)等勃極烈。

勃極烈製度以少數高級核心官員合議製的形式決定國家的大政方針,是一種輔佐皇帝的政治製度。但皇帝的權力受到各個高級核心官員的牽製,類似集體領導。在勃極烈製度廢除前,女真人皇帝繼承的傳統一般是同代相傳,廢除後才改為皇帝的嫡長子先當太子再即位,這個是女真人接受漢族傳統的一個縮影。在封建社會,這種製度還是有先進性的,皇帝不是可以一個人說了算的,要集體討論大事情,然後皇帝才可以下達號令。

宗翰十七歲即隨完顏部的軍隊四出征伐,史料記載,宗翰身材魁梧,善於騎射。據傳聞,他可以披帶著全套的盔甲從馬肚子底下穿過去,矯捷如飛,可以用“翩若驚鴻,矯若遊龍”來形容。女真軍隊大破遼兵後,他的父親撒該委托宗翰向阿骨打建議稱帝,阿骨打欣然接受。此後,他一直隨侍金太祖左右,是金朝對遼戰爭中的一名勇將,東征西討,縱橫捭闔,屢建奇功,是金滅遼的第一大功臣。

宗翰在《嶽飛傳》中的形象很不好,軍事指揮上昏庸無能且狂妄自大,大概是作者為了體現抗金鬥士的偉大而刻意地貶損,嶽飛的成名首戰就是青龍山以八百人馬打敗金軍十萬人馬,金軍的主將就是宗翰(粘罕)。最為可笑的是,《嶽飛傳》中粘罕的死亡特別可悲,作為大軍的主將,偏偏要和宋軍主將韓世忠的兒子韓彥直兩軍對陣的時候單挑,結果被一槍挑死,結束了自己在《嶽飛傳》中可悲的命運。

當時與宗翰並駕齊驅的女真將領是完顏宗望,女真名斡魯補,又翻譯為斡離不,金太祖阿骨打的第二子。和宗翰相比,宗望的個子不高,在大多數都人高馬大的女真人裏麵可以說是其貌不揚。但是,比較特別的是,宗望極其信仰佛教,這在當時是件很時髦的事情。他為人也較為仁慈,在金軍中被稱為“菩薩太子”。

金建國前,宗望每次都跟隨阿骨打征戰,常在左右保衛阿骨打。其實,宗望在戰場上表現的也很勇敢,並且計謀很多,是金太祖建國期間和宗翰一起成名的得力助手。在金朝不斷進攻遼朝的戰鬥中,宗望也立下了汗馬功勞。

金太宗下詔書以諳班勃極烈(金朝的二把手)完顏杲(斜也,金太宗的弟弟)為都元帥,兵分兩路,一路以宗翰為左副元帥組成西路軍,女真文字的創立者希尹為元帥右監軍,遼朝降將耶律餘睹為元帥右都監,從西京出兵(大同)攻取太原。另一路是東路軍,完顏昌(撻懶)為六部路都統,“二太子”宗望為南京路都統,知樞密院事劉彥宗為漢軍都統,掌握實際軍權的是宗望,我們的主人公宗弼此時在宗望的帳下為將,職務相當於行軍萬戶。

為完成閃擊宋朝的軍事行動,金軍將十二萬精銳騎兵編組為東西兩大突擊集群。東路軍六萬騎駐雲中,西路軍六萬騎駐平州,整個戰役將從東起遼東西至河東的千裏戰線上展開。主力騎兵以最快的速度打到東京汴梁,不給宋朝以喘息之機,快速解決戰鬥。

金朝軍事當局對於開戰的時間選擇得也很仔細,將對宋開戰的時間將定在十二月初,之所以選擇在寒冷的冬季進攻宋朝,主要是因為金軍比較適應嚴寒氣候,在冬季作戰方麵經驗豐富。另外在冬天,河北一帶河泊塘濼結冰,大地與道路也凍得非常堅硬,便於金軍重甲騎兵機動,更重要的是,冬季的黃河進入枯水期,非常有利於金軍展開渡河作戰。

與金朝的厲兵秣馬相比,此時宋國的軍民們絲毫感覺不到危險的降臨。自從張覺事件發生後,宋朝君臣發現金朝沒有表現出任何對宋朝不滿的跡象,這主要歸功於金朝戰略欺騙做得好。當然,宋朝的官兵已經習慣了太平生活,根本不願意考慮即將到來的危險。

東路軍的主帥宗望大軍出發後,第一個進攻的重點就是剛剛到宋朝手裏兩年的燕京城。遼朝以前的降將郭藥師便成了燕京地區的最高軍事長官。但郭藥師畢竟不是土生土長的宋朝人,對於祖國還沒有建立深厚的感情,再加上前年發生的張覺事件,已經使郭藥師對北宋君臣的能力和誠信產生了嚴重的懷疑。郭藥師擔心宋朝君臣關鍵時刻都靠不住,隨時都有出賣自己的可能。

最高軍事長官都懷著這樣的不良心態,下麵的官兵們也肯定會深受影響,這樣一支軍心不穩的軍隊是無法打勝仗的,更不要說眼前的對手是如狼似虎的女真人。

十二月初,宗望、宗弼率領的金國軍隊與郭藥師的宋朝軍隊在燕京東部附近的白河地區相遇,雙方展開激戰,結果可想而知,宋軍一敗塗地,郭藥師倉惶逃回燕京城。 本來他就是一個賭徒,在此之前已經更換過兩位主人,所以也就不在乎再增加一個。於是,在宗望大軍圍城的形勢下,郭藥師率領燕京城的守軍綁架了北宋燕山府知府蔡靖,集體向金國軍隊投降。

順便說一下,這位蔡靖大人後來也投降了金朝,並且他有一個特別聰明能幹的兒子蔡鬆年,是個理財專家和文學家,在金朝曆史上很有地位,在後文中還將提到,此處不再贅述。

燕京城的最高軍事長官都已經投降,最高行政長官也已經被擒,下屬們哪裏還有抵抗的精氣神啊,於是整個燕京地區全部被金國占領。宋朝統治這座古城兩年多時間,便被金國再次奪去,從此燕雲地區不複為宋朝所有,直到明朝初年朱元璋手下大將徐達北伐才最終回到了漢族人民的懷抱。

燕京地區的丟失對於宋朝來說是個極大的損失,我們前麵講過燕雲十六州大部分都在長城的南部,控製了燕雲地區就等於掃清了北方各民族進攻中原王朝的最大障礙,從燕京到黃河北岸的華北平原由於冬季河道結冰再也無險可守。金國的騎兵相當於當代的裝甲部隊,是最善於在平原地區作戰的,如果金國的騎兵日夜兼程,隻需十幾日便可到達黃河北岸,渡過黃河就可以直接到達汴京城下。

郭藥師這個宋朝的叛徒精神確實可嘉,投降過去就要立功勞,建議宗望立即攻向汴京,打宋朝一個措手不及。宗望是天才的軍事家,這樣的好機會絕對不會放過的,何況現還有了郭藥師這個向導,公元1125年12月底,宗望率領六萬女真騎兵像一陣旋風一樣橫掃整個華北平原,連續攻破真定、信德兩府,不能攻打下來的城市就派兵圍困,主力大軍來到黃河北岸,進攻矛頭直指宋朝的首都汴京城。

在這場狂飆突進般的戰爭中,勇猛的宗弼也沒有閑著。史料記載,宗弼作為東路軍的行軍萬戶與宋兵打的第一仗是在天會四年(公元1126年)正月,他率領軍隊攻打嶽飛的老家湯陰(今河南湯陰)縣。宗弼一到了戰場就熱血沸騰,親自衝鋒在前,守城宋兵駭然而潰,金軍輕取湯陰,宗弼抓到的俘虜就有3000人。當然宗弼並不知道,這個小小的湯陰,也就是在宗弼出生後幾年也誕生了一位偉人,也是他一生中最大的敵人之一—嶽飛。

此時,後來才大名鼎鼎的嶽飛不在老家,在河北西路的軍隊中謀到了一個從九品承信郎,與宗弼當時的正四品的行軍萬戶相比差得太遠了。這次嶽飛即使算是做官兒(因為從九品已經是入流的武官了),但依然是最低的。武官一共有十八個品級,現在嶽飛是第十八個級別,正好墊底。但是是金子肯定要發光的,後麵且慢慢道來。宗弼在攻打下來湯陰之後,又領兵乘勝前進,攻打黃河北岸的浚州。

宋朝君臣已經知道了金人入侵的消息,並且知道了燕山府、河北河東的很多地方已經淪陷了。麵臨如此危急的局麵,在十二月中旬,在軍事上反應遲鈍的北宋朝廷,在政策上也總算是做出了一些反應。

大臣們一致認為,認為金兵的入侵是因為宋徽宗在政治上的失誤造成的,建議宋徽宗按照慣例應先降“罪己詔”,進行一下深刻的自我批評,說不準可以挽回人心,一致對外,挽狂瀾於既倒。宋徽宗現在也不考慮什麼麵子問題了,同意了這個意見,這個罪己詔在得到宋徽宗的認可後,於十二月二十日,正式頒告全國。

在這份“罪己詔”中,宋徽宗被迫放下了“一代明君”的架子,開展了深刻的自我批評。詔書中說:“自登基以來,言路閉塞,阿諛奉承之聲不絕於耳;奸佞掌權,宵小得誌,縉紳賢良之人,陷於元佑黨籍中受到迫害,政治腐敗,世風澆漓。賦斂苛重,生民之財日竭;戍役繁劇,君民不堪其憂。無益於國計民生之事甚多,侈靡已形成風氣。國家的財源已經被挖殆盡,而謀利者還誅求不已,戍邊的士兵衣食不繼,而冗官冗將卻坐享富貴。災異屢屢出現,實乃上天示警,而朕不知悔悟;天下百姓怨聲載道,而朕深居宮中,絲毫不知。追思過去的過錯,悔之何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