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3章 從火中奔跑而過(2 / 2)

他寧願回到那個無憂無慮的少年去,在那裏,有無數的故事可以發生,可以沒有結尾,每個故事都是歡樂向上,朝氣蓬勃的。

現在呢,如果他提前給它安排了死亡,它就變成一個封閉性的故事了,這種封閉性的故事總是讓人看出絕望的感覺來,讓人周身充滿寒冷。

所以,他喜歡那些沒頭沒腦的故事,那些沒頭沒腦的話,他喜歡那些情感雜誌,那裏麵都隻有半個故事,沒有說到,也不打算說到死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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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死亡為最終目的來安排故事的發展,太多這樣的成名作了,他喜歡那些以半個故事為目標進行寫作的寫作者。他看見他們在那裏竭力避免著,他們是生活的真正熱愛者,因為他們不願意得罪生活,寧願自己的故事寫不出來,寫不完整,也不把死亡預先地放到故事的後麵,從後麵朝前推,那種寫作最終帶給人毀滅的傷痛。

一個人到底為什麼而死呢?有的為善而死,有的為惡而死,有的提前規定死亡從而來安排自己目前的行為目標,以死亡作為行為的目標,也有這樣的人嗎?

有的,當人跨過了一定的歲月,死亡二字竟時時進入他的腦海,不得不成為他考慮的一大內容了,提前用死亡來規定目前的行為竟成了好多人規劃自己的方式,他呢,恐怕也有點吧!

但也有人始終對死視而不見,即使已到了死亡的邊緣,他還是寧願相信睡著,他對生活充滿了開放性的好奇,絕對不相信他人已經給故事預設了一個結局,他的行為沒有目的性,對他無法預測,但他一定更容易被眼前的事物所左右,所以他不一定是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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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與惡往往隻是故事的表象,力量的消長才是故事真正的線索,死亡有時在力量的高峰發生,有時在力量的低穀出現,這都沒什麼關係,因此,他超越了死亡。

那快樂此時又在何方呢?當死亡的陰影把他們籠罩的時候,快樂又跑到何處去了呢?

那首先要問,他的痛苦此時在哪兒呢?

如果已經把死亡設定為故事的結局,不存在怕死的問題了,那麼,何者為痛苦?他已經很久沒有感覺到痛苦了,他沒有痛苦,但他也沒有快樂。

如果是一個開放性的故事,那麼他會為時間的流逝而痛苦,他會為時間的永駐而快樂,但現在,時間不是問題,這一個注定有結局的故事裏,根本不用考慮時間,所以痛苦與快樂都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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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總是要死的,但其實在死之前,他早已毀滅了,他的精神世界毀滅了,他的事業毀滅了,他的國毀滅了。

有創造就有毀滅。

要正視毀滅,要學會欣賞毀滅。

社會要承認一個人的毀滅,要安排一個人毀滅的機製,給人留下毀滅的空間,讓他自在地消失。

他從舊日文化大革命的傳聞中,感到過一個政治家的毀滅,一個革命者的毀滅,以及一代人的毀滅。

論及自身,何嚐不是一樣呢?何嚐不是感覺到毀滅的來臨呢?給自己留下毀滅的空間吧!讓他們在那裏燃燒而不至於影響他人,讓他們在那裏爆炸然後無聲無息地化為飛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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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要給每一個人留下毀滅的空間,給人留下毀滅空間就是給他留下尊重而不是憐憫,給他留下最後發光的機會,因為人人都有毀滅時。

從周圍人身上,從前輩的身影中,他們知道自己要麵對毀滅,要正視毀滅,要學會欣賞毀滅。

為它要提前做好準備,要防備好自己的突然爆炸。

他向往那毀滅時的年華,那無奈的年華,那蛀成空洞的年華,那讓一切破碎的年華,那化為灰燼的激動和喜悅,但他還沒有準備毀滅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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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他要有毀滅的資格才行,而他沒有這資格,他還在大地上耕耘,他還渴望著收獲。

他沒有為自己建造一座塔,也沒有給自己開辟一塊墓地,他不是王,他還在荒野上遊蕩。

王者,才可以毀滅,高樹,才稱得上倒下,而他不能,他隻能慢慢消逝,無聲地消逝,在朋友和他人的心目中化為無聲,然後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