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輕歎逸出口邊,白無痕忍不住將弟弟整齊的黑發揉成了一個鳥窩,他又何必如此隱忍?隻得無奈地道:“這裏,沒有旁人。或者,你竟以為,我已經連你都認不出了嗎?”
身上的繩索簌簌地斷裂掉落在地,白振羽震驚地低呼一聲,隨即定定地盯著白無痕,良久,才沙啞著聲音開口:“……大哥……”
白無痕溫暖地看著白振羽,狀似鼓勵地問道:“你沒什麼想問的嗎?”
卻見白振羽抬起的眼眸裏水光瀲灩,猛地被擁進一個不甚寬廣,卻十足安心的懷抱,耳邊傳來溫熱而顫抖的低語。
“你還活著……真好!”
白振羽心中原本有許多疑問和困惑,但當真正見到白無痕的這一刻,真正叫出‘大哥’這個稱謂,一切的一切,全都化作了天邊的塵埃,統統都無關緊要。隻要這個人仍然存活著,仍然在他的身邊,已然足矣!
白無痕原本準備的許多說辭,卻沒一句派上用場,白振羽什麼也沒問,但他卻不覺得失望,反而感動得很。無論是誰,對一個一邊緊抓著自己的手,一邊用患得患失的專注神情緊盯著自己的人,都是不忍苛責的。
所有的語言,都隻彙成了心中沉甸甸的感動。
其實,白振羽從來都沒向他要過解釋,他這個弟弟的心中,或許從來都沒有滋生過一絲絲的懷疑。
——真是個傻瓜!
往日,白無痕下手毒辣,在地宮中惡名昭彰,不止犯人畏之如虎,便連那些黑衣暗衛也避之唯恐不及。是以,當白無痕下令不得打擾時,小屋周圍更是人蹤盡滅,安靜得令人害怕。
過了約莫半日光景,兩人的情緒皆已平靜了些,白振羽卸下易容,已蛻去稚氣的清俊麵容與白無痕有七、八分相似,卻又有絕然的不同。
白無痕的輪廓略顯柔和,在不見陽光的地下生活多年,膚色呈現著一種透明的蒼白,溫潤而沉鬱;白振羽的五官卻如刀斧闕焀,透著鋒銳的剛硬之氣,雖然冷漠,卻透著純粹的熱情和活力。
相別四年,正是兩人飛速成長的階段,此時相會,對麵而視,竟生出些恍如隔世之感,縱有千言萬語,隻餘相顧無言,但即使如此,周遭也流動著溫暖而安心的氣息,渀佛就這樣天長地久,也看不見時光的流逝。
白無痕側過頭,目光掃過窗邊懸掛的沙漏,在這日夜不明,唯有黑暗的地宮之中,他隻能從此物之中窺見時光。柔和的神情陡然一肅,他轉頭朝著白振羽微笑:“振羽,我送你一個揚名立萬、扶搖直上的大功勞,可好?”
白振羽瞳孔一縮,抓著白無痕的手掌一顫,頃刻間,臉色變得煞白。
白無痕見到此種情狀,不由一愣,“振羽,你……?”
白振羽的神情痛苦地抽搐幾下,他緊緊地盯著白無痕,一字一頓:“那麼,這次你又要到哪裏去?”
白無痕語塞,垂眸歎道:“上次,我的詐死,竟傷你至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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