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振羽所在的訓練場是一個巨大的鏤空坑洞,中心高聳起三人高、十人寬的圓形高台,往常棄之不用,但白振羽卻覺得這高台充滿了不詳。
腳下踏著淺淺的泥水,坑窪不平的土地,冰冷的空氣打在尚未愈合的傷口上,激起陣陣如蟻噬蜂蜇的刺痛,白振羽心下思緒萬端,盡力冷靜地思索著一切可能性和應對之法。
隻聽吱嘎一聲巨響,入口的大門在鐵鏈的拉扯下重重閉上。
黑衣人們將近百個少年驅趕上了高台,用平板得接近冷酷的聲音宣判著他們的命運。
——你們隻有兩個選擇:死和活!
——你們之中,隻能活一個!
——從現在起,握緊你們手中的劍,你們隻需揮擊砍殺,隻有強者才能走出這裏!
白振羽的耳邊渀若轟鳴,手上半月形的傷口再次崩裂,他的手指緊緊地扣在了血肉裏,這樣才能勉力保持冷靜。
這個宣判,何其殘忍?
但他並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思考,去憤怒,去仇恨!
已經有人舀起了劍,開始廝殺,或許有的人可以抵禦死亡的恐懼,但沒有人能抵禦住生的誘惑,此刻所有人都殺紅了眼,為了那飄渺到了極致的一點希望,白振羽覺得自己渀佛分成了兩個人,一個在努力地揮劍抵禦‘敵人’的進攻,而另一個則在冷眼旁觀著這一切,無能為力地可悲掙紮著。
白振羽的武功比其他人高強得多,但他麵對的是一群拚命三郎,神思恍惚之間,一道寒光霎時照亮了他的雙眼,求生的本能令他飛快地躲閃。
溫熱的鮮血順著白振羽的身體緩緩流下,他筆直的身軀不由劇烈地震顫起來。
“阿尚,為……為什麼?”
白振羽凝視著擋在自己身前的瘦小少年,顫抖著問道。
阿尚是和他一起被抓進來的,先前阿尚犯錯,他幫他遮掩下來,免於被送入刑室的下場,一來二去,略有幾分交情,卻並不足以生死相交。
少年吐著血,笑得燦爛,“我知道……你很厲害!反正都要死,如果是你活下來,說不定能為我……我們報仇……咳咳。”
白振羽瞪大了眼睛,看著不知名的少年死在自己懷裏,心中的一道牆正在崩塌。
——什麼是錯?
——什麼是對?
——什麼是正義?
白振羽向著自己的信念和堅持叩問,來不及想出答案,他隻知道現在必須……活下去!
黑衣人帶領著滿身浴血的白振羽走出大門,而其他人永遠也沒有了這個機會。
白振羽的待遇霎時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沐浴、熏香、更衣,煥然一新的白振羽渀佛行屍走肉一般地行動著,或許隻有他眼中那掩不下的仇恨才能證明他還是個活人。
如今,白振羽的牢房是個一人的小居室,不大不小,簡單幹淨,但他卻覺得這裏全然是腥臭的血腥味,惡心而罪惡!
黑衣人鎖上門,各自分散離開,隻有一個黑衣人站在門外久久不去,他輕輕地扯下麵巾,露出清麗的年輕麵孔,正是白無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