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此話當真?”申王的眼中忽然迸出嗜血的光澤。
“屬下豈敢欺騙大王。”
申王眯著眼睛戲謔地環顧殿下文武百官同樣麵帶戲謔之色的臉,緊接著大家不約而同地哈哈大笑起來,聲震寰宇。“混帳!你個瞎了狗眼的奴才,申夫將軍赤膽忠心,可詔日月,豈會叛變?來人,將此細作拿下,五馬分屍,不,要千刀萬剮,然後拿去喂狗……”話音剛落,一群氣勢洶洶的甲兵立刻從殿外湧入。
“且慢!——大王,微臣以為此事確有蹊蹺,大王試想,申夫出將入相,治軍有方,每戰必克,軍隊以速度為世所推崇,今不過麵對區區強弩之末,卻久攻不下,竟耗時三月有餘,何也?“他看了看申王變得沉默的表情,其實他知道申王心裏早就懷疑起申夫,剛才那樣笑,那樣說,不過是為了增強脆弱、可憐的信心罷了。接著他又道,“微臣深知大王內心不舍,畢竟申夫伺候大王這麼多年,奈何他包藏禍心,倘若大王今日不繩之以法,而放虎歸山,恐來日後患……”
“夠了!介狄,寡人念你平日勞苦功高,但莫就此以為寡人不敢治你個欺君之罪。”
“大王,自古忠言逆耳,想來諜甲身上必然懷有證據,何不叫他拿出作證?”
“諜甲,倘若你拿不出真憑實據,就是欺君罔上,你知道後果吧?”申王冷冷地道。
“是是是,卑職這就把證據拿出來。”諜甲戰戰兢兢地說道。接著忙從懷中摸出一裹竹簡畢恭畢敬地交到王侍手上,經由王侍遞給申王。申王一把抓起竹簡,扯開,覽畢,猛將竹簡摔在地上,大叫一聲“無恥賊子!”,接著拔出佩劍,刺入王侍腹中,向前meng撞,從王侍後背露出的劍端又刺進石柱裏。申王忽又從王侍腹中抽出佩劍,雙手合並,斜劈下王侍的頭顱。目瞪口呆的頭顱圓滾滾地落在地上,自斷頸出噴出的淋淋淅淅的鮮血染紅了申王的臉。大殿內一時間鴉雀無聲,眾人噤若寒蟬。
“寡人自問待他申夫不薄,他居然心生叛意,為何會這樣?……寡人曾經常聽說有關他不忠的言論,一直容忍,沒想到啊沒想到……如果不將這賊子碎屍萬斷,難消寡人心頭之恨。”
“大王,微臣有言進諫,申夫將軍在大王尚且是公子的時候便追隨在大王的左右出謀劃策,而後更是鞠躬盡瘁,輔佐大王勵精圖治,申國因此一躍而為千乘之國,進入'七國'之列。大王,申夫將軍如此忠心耿耿,何來有不臣之心的說法。目下伊王受困於葬龍山,雖有千方百計也難以逃脫,臣以為他們於是設下這個離間之計,想借大王之手除去大王之左膀右臂、伊國之心腹大患申夫將軍啊!”這時候,從右排武官隊伍首席案上走出來一位玉樹臨風的將軍。他大約四十歲,身長八尺,頭罩青巾,身套鋥亮的銅甲,印堂寬闊,眉骨突起。
“龍胰,你簡直血口噴人!你的言下之意豈不是說老夫……眾所周知,諜甲出自老夫門下,你這樣分明是在指桑罵槐,”介狄勃然大怒地道,“哼!老夫倒要拿你試問,你和申夫親如兄弟,在他還沒有發跡的時候便已經和他相識,今番罪證確鑿,你憑什麼脫得了幹係?現在你巧舌如簧,為他遮遮掩掩,個中端倪不揭自曉。”
“放屁!介狄老兒,我膾俎倒要拿你試問,誰不知道你跟我家兄長早有嫌怨,你嫉妒我家兄長比你有才幹,你覬覦我家兄長相國的位置,而今你公報私仇,千般詆毀,你的企圖眾目昭彰,誰知道這混蛋是不是受你的指使?”這時,一位也是四十多歲,身長九尺,虎背熊腰,臉圓麵寬,眼大眉粗的彪形大漢自右排第二個坐案上暴走起來,手指介狄,破口大罵道。介狄頓時被氣得臉紅脖子粗,待要反駁……
“住口!你們有沒有把寡人放在眼裏……此事不勞諸位費心,寡人自有分寸。”申王說完,拂袖而去。等申王去後,介狄回過頭來,逼視著諜甲道:“你隨老夫來。”
門外風寒雪冷,室內杯暖酒溫。介狄端坐在正中的案上,大堂下麵左右兩邊分別坐著四個人——臉上罩著青銅獸紋麵具,背後披著漆黑的披風,披風中央寫著“刑天”兩個血紅的古文大字。左首一人臉上的麵具正中鑄有“炮烙”兩個凸起的血紅古文大字,身上穿著雪白的貂裘,披散在腰間的長發與貂裘同色,懸腰的佩劍的劍鞘仿佛是由一整塊的翡翠雕琢而成,鑲著金邊、嵌著五顏六色的寶石的表麵閃爍著炫目的光澤,雕飾著玄妙的花紋和圖案。他下方的那人所戴的麵具正中是“鴆毒”兩個血紅鑄字,眼孔裏一雙眼睛瞪著前方,直愣愣的樣子,仿佛稍微一碰眼珠子就會滾下來似的,宛如被勒死者的眼;枯瘦的身體被一件血紅色的袍子緊緊地裹著,若有若無的血腥味從袍子裏泄露出來。坐在右首的人臉上的麵具的鑄字是“抽腸”周身被烏黑濃密的長毛覆蓋著,遠遠望去,像是穿著人衣服的猿猴,陣陣惡臭從身上散發出來。他下方那人的麵具上是“鋸割”二字,說他是人實在是無奈的說法,因為他全身罩著毫無點綴的青銅製的盔甲,嚴絲合縫的盔甲,根本看不見這層人形銅皮疙瘩裏麵裝的到底是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