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落寞時,窗外皓月當空,我在緊閉雙眼的渺茫中,隻聽見Lee似有似無的歌聲,朦朧裏閃現我們似有似無的愛,我想,我和Lee同紅塵一樣的沒有意義,如同午夜的香水,枕邊空蕩蕩的,擦與不擦都沒人欣賞她的芳菲,於是就孤獨了,就蒼老了。
我走過十字路口的報刊亭,不經意間瞥見雜誌封麵上風情萬鍾的Lee,透支著展放自己的美好。我近近的看著,感覺那麼遙遠。是的,就像佇立在一條路的起始,漫漫長路,遙遙無期。我不清楚自己能否堅定的走下去,這是個值得斟酌的問題。
我是那樣一個人吧,春迎春壓枝椏,夏菡萏溢滿塘,秋桂花飄屋簷,冬臘梅豔白雪,見了,會紅了臉。煞白的臉頰暈染胭脂紅的色彩。童年時見烏發上別著百合的新娘,會興奮的臉紅心跳,我曾這樣的熱愛著美好和生活,喜歡著美麗的人兒。
耕虞說我,卻道無情似有情。而Lee指責我的狠心是真的,她終是不了解我的人。
太多的人,相伴執手一輩子,怒罵時會驚恐的喊道,原來你是這樣的人。他本是這樣的人,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不是你不了解,而是你不想察覺。人人高歌著現實,誰又不是活在自己編織的夢鄉裏。我們也不要繼續虛偽了。
我發短信給華歆說,我要去看望Lee,你幫我安排。晚上12,一個著粉衣的護士東拐西拐把我領到Lee的病房門外。華鑫在那裏等候我多時。她同上一次見麵一樣,不露聲色的把我從頭到腳打量一遍。睫毛都沒有輕顫一下。除了Lee,沒人會認為我有多大的魅力。
我依然穿淺色洗白牛仔褲,下擺綴有一圈白色鏤空花紋的棉T,在耳垂上掛一對樹脂質地的粉紅花形耳墜。一副乖戾蘿莉的打扮。華歆素來以熟女自居。黑色細高跟鞋,米色真絲長褲,右手中指上的鑽石戒指。我心下駭然,她是我目前見到的惟一一個給自己買鑽戒的女人,不需要盼著猜著男子的饋贈。她的視線落在我右手上提的一袋荔枝上,我不以為然地說,Lee很喜歡,她挑眉,上前扳過我的肩膀推到門前,俯身在我耳畔說,進去吧!然後我推門而入。
房間裏光線暗淡,隻開了病床兩側的壁燈。我一時有些尷尬,不能夠坦然地對上Lee的目光,感覺自己很對不起她。
不一會兒,她的聲音響起,1年零30天,你才肯見我。
我抬頭望著她,啞然說,不要這樣。
她消瘦了許多,臉蛋瘦了一圈。頭上帶著正紅色的粗線帽,上身穿著條紋病號服,有氣無力地靠在床背上。她說,還記得有一次我發高燒,話都說不出來,你給我做米酒圓宵湯,我捂上被子出了一身汗,第二天就好了。我無話可說,隻是黯然失色的悲涼的望著她。我手上提的塑料帶把我的手指勒得生疼。
蘭穀,這一年來我常常在想,我好像從來沒有認識你,又何來忘記。我該記得些什麼?又該忘記些什麼?我通通不知。
我曾閱讀一個南方作家寫的書將近十年,她寫了十年,出版了八本書。我讀了十年,渡過我冗長的青春歲月。我的青春期被生生劃分出兩部分。十六周歲之前,我是會看台灣式言情,會對著帥氣的男孩犯花癡的無知少女,十六周歲之後,我的成長速度成數倍生長,我爬梯的高度是往昔的兩倍,我感到自己的心髒都變得頓重。爾後,你看到幾年後綻放在你麵前活脫脫的我,因為堅硬外殼的層層包裹,已不似原來的模樣,好像染色體在我一覺醒來被重組。我隻是外表變得愈加的堅硬和冷血,而心中愈加的鄭重。
Lee讓我坐下,我坐在她病床旁邊空的床位上,把荔枝放在床頭櫃上。她看見了,有些失神,凝望我的目光裏閃耀著我不懂的涵義。
你能喂我一顆嗎?她說。我起身,剝了一顆來到她的床沿,雪白盈盈的荔枝入了她的口,她幹澀的唇不慎碰觸到我一閃而過的指尖,產生寞名灼痛感。而僅僅下一秒,她伸手一帶把我摟在懷裏,我的腦海一陣轟鳴,如同煙花般絢爛綻放。她無助的臉搭在我的肩頭,臉頰緊緊地貼伏我的脖頸。她用唇親吻我肩上裸露的皮膚。我們相擁,我知道自己被愛著。有這樣一份溫柔,我還在逃避些什麼,幹脆沉淪算了。
我被自己決心的動搖下了一跳。原來我是一隻疲倦的杜鵑,不再想啼血,直盼望著飛林落巢,這是翱翔的歸宿。然而叢林莽莽,巢穴堆堆,哪個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寧,身體上的和心靈上的。
蘭穀,縱被千千萬萬人盛愛,我也不歡顏。也許前世,我是那個自戀的美少年,臨水照玉顏。你就是我倒映在湖麵上的影,我迷戀著自己湖中的倩影,並一直一直記得她,所以今生我愛上她,她就是你!是你!你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