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的尊重和對她的友好都帶著山林的氣息和清新的風,她心裏裝滿了健康的、濃厚的情感,她對自己的人生有了新的定位,她對未來也似乎有了把握。她有時候也會問自己,人究竟有多高呢?玉榮現在知道了,她坐在輪椅上也知道了人究竟有多高,這真是了不起的突破。人生的局限太多,感情有太多的波折,這都僅僅是一個過程。人生的經驗無處不在,人學會了生活,學會了珍惜感情,那才是最重要的。
鳳凰林種了一片又一片,終於招來了金鳳凰。這個金鳳凰卻是玉榮的表妹關月帶來的。關月早不和那位包挨子先生搞房地產了,她鳥槍換炮,跟著外國人做事,給外國人辦事,也就是中國的女買辦,這在過去是被打倒的,這幾年又興盛起來。關月就是這樣一個角色,她看上去活得很滋潤,大概也掙了不少錢。關月在這裏見到玉榮,她有些興奮,她嘰裏呱啦對她身邊的韓國老板說了一會兒話,她才過來和玉榮說話。她說,玉榮姐,在這裏見到你太高興了。玉榮也高興,她一直為關紅和關月向她借錢的事心裏不安,她明明知道不可以借給她們,可她心裏還是對自己的這種行為充滿了自責,她跟她倆還是有著千絲萬縷的親情關係,她隻能祈求上蒼憐惜她們,讓她們有好的發展,有好的生活。
玉榮說,關月,你還會說外國話呀?關月說,我大學都上了,外國話還不會說?小菜一碟。我學外國話可快了,我現在和玉林表哥也聯係上了,他說他會給我介紹外國老板的。
我現在跟著外國老板混,中國的老板沒勁,我看不上眼。關月這話讓玉榮心裏不舒服,可她沒說什麼。她隻問,關月,關紅現在做什麼?關月說,關紅?我好長時間沒見著她了,聽說她真的開了個網吧,不過很快就倒閉了。玉榮說,你也不關心她?羞月說,我忙得老娘都顧不上看,哪有時間找她,她也天上地下的,不好聯係。玉榮心想,玉林在國外你都能聯係上,你娘和你姐在中國你卻沒工夫聯係,還不是惟利是圖,對你有利的你就抓住,對你沒利的你就丟棄,這是你們這種人的風格。玉榮覺得,關月小了她十幾歲,關月的世界觀和人生觀和她的大不一樣,像關月這樣的人,她的身上不會背負親情、愛情、友情的重負,她隻是不擇手段地在追求她人生的目標,提高她個人的生活質量。玉榮說,你是怎麼聯係上玉林的?關月說,很簡單,我跟大姨要了玉林的電話,我給他打了電話。玉榮說,玉林現在好嗎?關月說,好極了,他現在比你有錢多了,他在外國有房有車有公司,正在著手辦跨國公司呢。
玉榮說,他這樣給你說的?關月說,他就是這樣對我說的,我說等我掙夠了錢,也把我辦出去,他都答應了。玉榮說,那他是不準備回來了?關月說,你讓他回來做什麼?玉榮說,那中國的清華大學不是在為外國培養人才嗎?關月說,玉榮姐,你真老土,什麼人才不人才的,人才是流動的,成功了就是人才,別管是在中國還是在外國。關月扔下玉榮,又過去陪外國老板說話。玉榮在一邊想玉林的事,他都開公司了,還是不願回來看老娘一眼。關月跟那外國老板說了一會兒話,又過來對玉榮說,這個外國老板是看了有關開發“西部一線天”的資料,決定來做這裏最大的股東。玉榮看著關月不停翕動的那兩片紅嘴唇,她雖然懷疑關月和外國老板的誠意,但還是安排人陪著他們做了實地考察。她靜觀其變,等著結果。不是她懷疑外國老板的誠意,而是她對關月有成見,總覺得關月做什麼事都是浮的,誰知道這浮起來的東西能不能靠得住。洪青卻說,你不要用老眼光看人,你換一種眼光看關月。玉榮說,你現在真是很前衛呀,老瓶要裝新酒,看人也要換眼光。
我和你的事,你怎麼不換個角度想想。洪青笑了,我這不是忙嗎?個人的事先推後。玉榮也笑,推就推吧,反正我現在也忙。倆人互相迅速地瞥了一眼,都又把目光掉開了。這也是個非常時期,關月領來的韓國老板是不是金鳳凰,倆人心裏都沒底,隻能先繃著勁做這件事。這件事做好了,才有心情談別的事。
考察的結果,韓國老板還真看準了這個地方。關月作為全權代表和這裏的鄉政府談判,她在談判過程中不帶一點感情成分,隻是一味地向著外國人說話,有時還說出一些不好聽的話。玉榮氣憤極了,幾次想罵她,都忍住了。洪青勸她,算啦,也別生那閑氣,鳳凰來了,這裏就有了大力開發的資金。玉榮說,這鳳凰也不知是金的還是泥的,會不會有大量的資金注入這裏?他們要是空手套白狼,想來這裏賺中國人的錢,那不是引狼入室嗎?洪青說,這一關你要把好,鄉政府的幹部對這種複雜的事還難以對付。這鳳凰是不是金的,還需要深入地了解和調查,也許他沒有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