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2 / 3)

玉榮觀望著洪青,也在觀望自己的人生。她住在山裏,她被山裏的故事陶醉著,她也被山民貧困的生活震驚著,她更被洪青想要開發“西部一線天”的設想而激動著。其實她和洪青的想法在很大程度上是一致的,她也想到人才上麵去了。

她想送洪梅和紅花去省城上旅遊學校,她覺得這種投資是非常有價值的,也是很有必要的。洪青沒有反對,可他拒絕用玉榮的錢來供這倆人學習。他勸父親賣掉了一群羊,他勸紅花的爹也賣掉了一群羊。玉榮為這事和洪青吵了起來,她克製了很久的情緒爆發出來,她竟然不顧自尊地大哭起來。玉榮說,你為什麼要這樣做?我的錢是臭的髒的還是來路不明?你說,你說呀!洪青說,我隻是不想讓她們年紀輕輕就欠債,包括金錢的、感情的,欠了就活得不輕鬆。

玉榮銳聲說,你這是說我呢,你在向我暗示什麼?我們兩個,是誰欠了誰的?洪青說,是我欠了你的。玉榮說,是感情的還是金錢的?洪青說,這重要嗎?玉榮說,不是你欠我,而是我欠你的,我欠你的感情債,我一結婚就跟你鬧,我懷疑你的情感,我不停地追索一種要你命的東西,那就是讓你放棄你所有的事圍著我轉,百般嗬護我,我才感到心安。

可是我忘了你是一個男人,你的世界不是一個女人尤其是一個像我這樣坐在輪椅上的女人來支撐的。我發現我錯了時已經晚了,可我想對我的錯誤負起責任,你就是討厭我了就是鐵了心想離婚,你也不能這樣不給我改正錯誤的機會啊。不錯,我是個生意人,我也承認我有生意人的精明。我每天都在想法賺錢,可我從來沒有把錢看得比感情重要,我也沒有把錢看得比你的手指重要。我和你的事,我是用錢賭了一次真情,就是在這個賭的過程中我把你傷了,你寧肯讓人家剁掉你的手指也不想用我的錢。有你這樣的人嗎?

是不是我不該有錢?我坐在家裏靠你養活你心裏就舒服了,你也不用為錢的事處處和我過不去。虧你想得出來,你讓山裏人把羊賣了,你還讓他們活不浩了?我現在不要錢了,我把那八十萬一把火燒了,大家心裏都幹淨了。這麼多天了,你寧肯坐在這裏守株待兔等什麼開發商來,也不願用我的錢做前期的開發工作。你以為人都和你一樣?人家看不到希望,看到的隻是最原始的茅草和鵝卵石,你讓人家怎麼來投資?你等外麵的人來種植鳳凰林,你就等到猴年馬月吧,你就這樣等下去,好好地等下去吧。玉榮說了這麼多的話,情緒還不穩定,哭聲比先前更劇烈了。洪青的慌亂在臉上閃現,他有點手足無措的樣子。他過去扶住玉榮的雙肩,小聲說,好啦好啦,用你的錢就是了,你這樣鬧,小心讓我爹媽聽見。玉榮還是不依不饒,她繼續放聲大哭,她是真正地傷心了。洪青說,我不是覺得你的錢不好,我隻是心裏沒底,我也說不清楚。嗨,你這個樣子,你讓我說什麼好呢?

玉榮淚眼蒙隴中發現了洪青臉上的慌亂和他內心的某種動搖,她心中又好氣又好笑,臉上卻還是一副苦相。她說,以和為貴,以人為本,也是一種文化,你和我能不能聯手種植一片鳳凰林呢?玉榮不錯眼珠地盯著洪青,洪青沒有躲開她的目光,洪青看了她一會兒說,也許,也許你真的是上天派來種植鳳凰林的人。玉榮說,不,上天沒有這樣的旨意,我是自己來的。你就是寓言故事《愚公移山》中的那個被很多人頌揚的愚公,而我就是那個被很多人批判的智叟,你倡揚的是一種精神,可你這種執著於小而失之於大的精神有用嗎?你好好地反思一下,我的錢還有我的忠告是不是更有價值一些?洪青望著玉榮不說話,他忽然覺得自己作為愚公顯得可笑了,而那個可笑的智叟卻在時代的陽光下倡揚著另外一種東西,智叟是可笑的嗎?玉榮把自己比作智叟,她是不是比自己更有遠見?玉榮問啞了洪青,這算是她贏了洪青一局。洪青在她麵前妥協了,他同意用玉榮的錢供洪梅和紅花去省城上學。不過,他心裏並不痛快,他對玉榮的錢還是耿耿於懷。玉榮看透了他的心思,也不說破,讓他自己慢慢去想。

洪梅和紅花上學去了,洪青又出門去遊說,他得到了旅遊局的支持,但還是原來的方案,招商引資,必要的時候旅遊局可幫助向銀行貸款。

洪青去了一趟海南,通過同學的關係結識了幾位大老板,有拍電視劇的,有搞房地產的,有經銷化妝品的。這些人有的是幾百萬的資產,有的是幾千萬的資產。他們和洪青吃飯喝酒,他們和洪青打保齡球洗桑拿進足浴城,一擲萬金。他們不用洪青花錢,洪青也花不起這個錢。洪青以為他們這樣招待他,也許是看中了遙遠的西部那一塊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