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終其一生愛其所愛(2)(3 / 3)

我沒走,我躲在了一邊,盯著出口處。黎至元出來了,他拉著一個行李箱,提著一個行李包。司機見了,馬上迎上去,接了手。黎至元是一個人回來的,身邊沒有黎媽媽。我惶惶極了,生怕他會馬上再離開上海,回到美國去久居。

黎至元和司機肩並肩,我隻見司機對黎至元俯首嘀咕了幾句,黎至元就四處張望開了。我伸了伸脖子,存心讓黎至元望見了我。他向我走來,我隻覺得他所經之處的兩旁,都開出了鮮花,像是盛夏在一瞬間來臨。

黎至元止步在我麵前:“聽司機說,你也在機場。”我瞟了司機一眼,他正若無其事地把黎至元的行李放入車的後備箱內。虧我還覺得他像個地下工作者,他若真是,黨內的同誌們還不都讓他出賣盡了?我埋下頭:“我來送人。”黎至元問我:“你在躲我嗎?不打個招呼就想自己溜了?”我委屈地道:“是你在躲我吧?打招呼又有屁用?”黎至元被我不雅的用詞逗笑了,說:“走吧,我讓司機先送你。”我更委屈了:他隻是禮貌性地送送我,多一會兒,也不願與我共處。

而我,竟還沒骨氣地跟著他上了車。我瞪視司機,心想:你這個叛徒。可再一想:他是忠於黎至元的。

黎至元與我生疏了。他問:“工作順利嗎?”我說:“還好。”他不再開口,隻看著窗外。我沒話找話:“你去美國開會啊?”黎至元道:“嗯。”我忍不住問:“你媽媽也和你一道回美國去了?”黎至元道:“是,她暫時不想住在上海。”我想問:那你呢?你會不會留在上海?但我忍住了。我沒膽去麵對黎至元的答案,沒膽聽他說:不,過一陣子,我也要再赴美國了。

我也看向窗外。如果黎至元赴了美國,我該赴何處?他不追我追去北京了,難道要我追他追去美國?難道我的前半生是追著肖言從美國到中國,後半生又是追著黎至元從中國到美國?不,我不如赴北京,去見見趙阿姨那才貌雙全的兒子吧。

我一邊想一邊流下淚來,自己卻渾然不覺。司機從後視鏡中見我流淚,多嘴道:“溫妮小姐,你怎麼哭了?”黎至元看向我,我尷尬至極,心想:司機啊司機,你可千萬別落我手裏,不然我將你千刀萬剮了。

黎至元的眉心擰了擰,送上一句無關痛癢的關心:“怎麼哭了?”我抹抹臉,說:“沒怎麼。”黎至元並不追問,也不奉上手帕。我心如刀割:他為什麼擰眉?嫌我厭煩?

我也厭煩我自己了。我曾太自私,對待黎至元就像他前生欠我萬貫錢財。如今,自作自受了。

到了我家,黎至元倒主動開口了:“再見。”我逃下了車,覺得自己多餘留在世上。

魏老板收斂的不僅僅是表麵,他的決策也變得內斂了。他承認了,這波風暴不是他削尖了腦袋就能迎麵而上的。倒不如,扭過身來,順勢而下。正所謂,大丈夫能伸能屈。公司在魏老板“屈”後,迎來了久違的一波盈利。士氣大漲,我的辭呈卻又在抽屜裏蠢蠢欲動了。趁公司走在上坡路上,我才好開口說“告老還鄉”。我讚歎自己:多麼仁義。

兼任秘書的人事麗莉徐走過來對我說:“溫妮,門口有人找。”我下意識地問:“誰啊?”麗莉徐說:“鄭先生。”我一邊往公司門口走,一邊回憶:我認識的鄭先生,好像隻有鄭少秋一人,而他,應該並不認識我。

我萬萬沒想到,我的人生中除了肖言和黎至元,還會再出現如此非凡的男人。他肩寬,腿長,鼻梁高,雙目炯炯。他伸出手:“溫妮是嗎?你好,我叫鄭同。”我伸過手去,與他握了握。他的力道正好,頗有誠意。我問:“我們,認識嗎?你找我,什麼事?”鄭同笑了笑,左頰竟還有個酒窩。他答:“冒昧來找你,是想和你談談肖言的事。”我一怔:肖言的事?又有人來找我談肖言的事?這鄭同,莫非受雇於不適合動氣的孕婦喬喬?

見我石化了一般,鄭同又道:“你幾點下班?我可以在樓下等你。”他還要在樓下等我?看來,不談是不行了。我說:“還有兩個小時,你去等吧。”我對他的好感頃刻化為烏有,直覺說:來者不善。

黎至元不在我身邊了。關於肖言的種種,再也沒有人替我分憂,替我出謀劃策了。我如坐針氈地坐了兩個小時,就拎包下了樓。

鄭同站在一樓的電梯間,有股不逮到我誓不罷休的氣勢。平心而論,他的相貌出色非凡。下了電梯的女子,都會向他投去一瞥,之後麵露嬌羞。而我,就這麼堂而皇之地走到他麵前,吐出一句:“走吧。”眾女子又紛紛麵露豔羨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