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我又由丁瀾和何先生架出了醫院。我雖恢複了體力,但被架著也頗感舒適。丁瀾訓斥我:“為了男人而苦成這樣,你讓我們女人顏麵何存?”我在何先生麵前不好多言:當初你為了則淵,還不是和我此時一般慘烈?
丁瀾天天拖著我食補,補得我麵色紅潤,幾乎流下鼻血來。她說:“先學會心疼自己,再去心疼別人。”
魏老板從美國回來了。他見我胖了,疑惑道:“你不是休病假嗎?怎麼反倒休胖了?”我百口莫辯,急中生智,說:“浮腫,我這是浮腫。”
黎至元還是沒有回來。聽傑西卡說,連黎媽媽也和他一道去了美國。我懸在空中的一顆心摔在了地上,血肉模糊。我甚至覺得,黎至元再也不會回來了,我再也見不到他了。我甚至覺得,身處的大上海變成了一片洪荒。
喬喬再給我打來電話時,我揉了揉眼睛,又掐了掐大腿,才相信,真的是喬喬打來了電話。我不是退場了嗎?難道,又要拍續集了?這難道不是狗尾續貂嗎?
喬喬又說:“溫妮,我想和你談一談。”上層人士談一談,就叫做“開會”。非上層人士談一談,隻叫做“談一談”。我不做聲,並不想談。喬喬懇請我:“最後一次了,溫妮。”
喬喬大致已有四五個月的身孕了,不宜動氣,於是我隻好說:“好。你說吧。”喬喬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來,直吐到我心中,像一場颶風。她說:“你一定要對我說實話。”我納悶:我又幾時對你說過假話?喬喬老生常談:“你和肖言?”我迫不及待地打斷她:“我和他結束了。”我大腦不用運作,也能猜的出喬喬要問這個問題。她不信任肖言,卻認為我的誠信上佳。
肖言和喬喬是一對無法麵對麵溝通的神秘夫妻。他們在幾番勾心鬥角之後,各自掩上了一層神秘麵紗。而我,由一個千夫所指的第三者,進化為了令他們溝通的一座橋梁。
我推波助瀾:“喬喬,我說的是實話。我和肖言沒有來往了,他現在在乎的是你,我也請你好好待他。”我的言外之意:切勿紅杏出牆了。
孕婦喬喬無禮地掛斷了電話,我在這邊聽著嘟嘟聲許久。全他媽的過河拆橋。我給她答了疑,解了惑,可我的疑惑又該何去何從?我忿忿然:等有朝一日,我成了孕婦,我也要頤指氣使一番。
我媽的電話又隨身追來:“閨女,你還記不記得趙阿姨啊?”我回憶:“趙阿姨?記得啊,您的同事。”我媽口氣像過節一般:“對,對。她的兒子從英國回來了,現在還沒有女朋友呢。”我氣結:“媽,打住。”我媽又怎會打住:“溫妮,你快給我回來。那小夥子才貌雙全,晚了可就沒你的份兒了。”我大呼:“才貌雙全?我還十全十美呢。”
程玄和麗莉啟程回北京了,我送他們去機場。我抱著麗莉:“你走了,我就舉目無親了。”程玄一把把我扯開:“少婆媽了。你也抓緊辭職,抓緊回北京,咱好大團圓。”他們走了,我打電話給丁瀾:“晚上一起吃飯吧。”哪知丁瀾說:“不行啊,我約了我未來的公婆一起吃。”我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莫非命運真要把我推至傑西卡的身邊?
我走出機場,以為眼花了。不過,我是千真萬確瞥見了黎至元的車,還瞥見了車上坐著黎至元的司機。我撒歡兒一樣地奔了過去,一身皮包骨撲在了黎至元的車前蓋兒上。司機嚇得一臉慘白,困惑於為什麼明明自己停著車,還製造了車禍。他再定睛一看,就馬上下了車:“溫妮小姐,你怎麼?你怎麼?你?你被人追殺?”我打開車門就坐上了車:“嗯,被人追殺。我在這兒躲躲。”
黎至元今天從美國回來,司機來機場接他。
我直接問司機:“就黎先生一人回來嗎?”司機搖頭答:“不知道。”我又問:“有沒有聽說黎先生準備回美國工作之類?”司機又答:“沒聽說。”我再問:“那你都知道什麼?”司機一臉無辜:“知道黎先生今天回上海。”他或許心想:溫妮小姐不像是被人追殺,倒像是追殺黎先生。
到了時間,司機下車去機場出口處接黎至元。我說:“那我先走了。”司機征求我的意見:“要不要我告訴黎先生你來過?”我拍了拍司機的肩膀:“千萬不要,這是你我之間的秘密。”司機小幅度地點了點頭,像個地下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