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套!胡小明的腦子裏立即跳出這個念頭:這群狡猾的家夥!他們一定是躲在門外的什麼地方靜觀其變。
這一下胡小明反而為難了。
出去吧?怕中了埋伏,不出去吧?萬一小樓裏根本就沒人了呢?那些人說不定真的被她這一番“鬧鬼”給嚇跑了呢!
她開始蹲下來摸索著找那隻掉下去的手電。可是沒個結果,隻好一步步試探著往門口蹭過去。
無論如何,她不能在這裏麵等死。阿英要是打不通她的電話非急死不可!隻有到門口附近去,才能把外麵的情況摸清楚。
地下室的門在一段台階上麵。胡小明挪到台階下的時候,就看得到門縫裏透進來的一縷燈光。她細細地盯著那光線足足有兩分鍾,她在研究那光線裏有沒有什麼變化,比如忽強忽弱,忽明忽暗之類的——如果大廳裏或地下室門口有人在悄悄走動,那縷光線就會產生細微的變化,這是瞞不過她的。
胡小明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但她的心裏還是沒有底,她想隨手在台階下麵摸一樣東西,拋過去試探一下,不曾想一把摸到的卻是她剛剛弄丟了的手電筒。
這下好了!有了手電,她就可以與他們周旋一番了!至少,這種無著無落的恐怖感會減輕一點兒。
胡小明又退回到地下室裏麵,決心與樓上的人相持一下再說。如果他們不敢下來,那正好說明他們也怕她!隻要害怕就好對付了。
地下室裏到處是被那些人亂扔的紙箱和木箱以及裏麵的雜物。胡小明小心地繞過那個被挖得亂七八糟的埋屍坑,想在裏麵找一下有沒有可以臨時藏身的地方。手電在房間的每個角落照過去,到處是那種裝貨的木頭箱子。
突然,胡小明的眼睛停在一隻大號的木箱上。這隻箱子可以藏人!必要的時候,她就可以臨時躲在裏麵。
那是一隻正方形的大木箱,就是剛才被從埋屍的地方挪開的那個,已經被那兩人翻過了,裏麵裝著的一些泡沫塑料之類的東西也被扔在一邊。一般情況下,他們不會再去翻已經翻過的箱子了吧?
胡小明屏住呼吸,使出全身的力氣想將這個箱子拖得離開那埋屍的地方遠一點兒,可是卻沒有成功。那箱子太大、太重了,她實在力不從心。
這麼大這麼重的箱子,當初是怎麼搬進來的?
胡小明突然被自己這個問號嚇了一跳:這個箱子一定不是從台階上麵那個門抬進來的!那麼這地下室就應該還有一個門,比那個門要大得多的另一個門才對!
想到這兒,胡小明覺得渾身發熱,不知哪兒來的精神,她拿起手電就在牆上的每一處仔仔細細地察看起來。可是卻什麼也沒有找到。
胡小明垂頭喪氣地坐下來休息。
就在她的頭上,響起了一陣輕微的聲音,類似一個人踮起鞋跟的腳步聲。
循著聲音抬起頭,胡小明張開的嘴合不攏了:原來地下室的天棚是木板的。那木板一條一條寬寬的拚在一起,每條木板有兩米多長,揭開木板,那上麵很可能是外麵的什麼地方。最可能是什麼地方呢?
腳步聲又傳過來,是那種皮鞋踩在木頭地板上的聲音。對了!那一定是小樓後麵的木頭走廊。現在,有人正在小樓的後麵活動,原來那幾個人已經出了小樓,可是他們在走廊上做什麼呢?難道他們知道了地下室的這個出口?他們正在那兒等待她的出現?可是沒有外麵人的幫助,她又怎麼能從裏麵頂得起那麼大塊的木板呢?
等她再細聽樓上的聲音時,又好像什麼都不曾發生過。
他們是走了還是潛伏在附近等待她出動?
胡小明心裏七上八下地矛盾著,呆在原地一時沒了主意。
腐敗的屍體就在她的身後散發著陣陣陰險的味道,好像放壞了的魚蝦。
胡小明不自覺地想起了來海島的路上,汽車撞碎了的三個陶罐。想起那一個個骷髏麵目猙獰的樣子,身上就一陣陣發冷。一個同樣的嘴臉,現在就在她的背後偷偷露出不懷好意的獰笑,好像他已經知道了麵前的這個女人曾經怎樣地幻想過他,向往過他,而且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傻乎乎地投奔他而來。
胡小明感到一股無名的惱怒,她忍受不了以這種方式與這個被她在心裏勾勒了無數次的男人相處一室。她寧願把這想像成一場噩夢,等一覺醒來,一切都會過去。可是那剌鼻的味道就像無數不知名的小蟲,簇擁著在她的頭上臉上跳躍,好像在故意嘲諷她,羞辱她。
她忍不住狠命在麵前揮了揮手,想把那虛妄中的昆蟲趕跑。天啊,讓我安靜一下吧!
這個半年前就變了野鬼的男人,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呢?他的被殺,竟然沒有人知道,而且也沒有人關心,這真是不可思議。他活著的時候究竟都做了些什麼,使得身後如此淒涼?
一個人跑到這樣偏僻的海島上來隱居,一定有一個巨大的目標在引領著他,因為這年頭根本就不是個誕生陶淵明的時代。胡小明覺得自己像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孩子,她對他的某些美好的幻想,也純粹是因為她太懷念唐詩宋詞意境中的過去時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