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那幅畫後麵你看仔細了?”
“那個暗箱是空的。也沒有夾層。”
“……他媽的!我再去看看!你,把這些紙箱子一個個全都翻一遍!”
那家夥說完就“乒乒乓乓”地走出了地下室。
被留下的那個人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地呆了半晌,這才把手裏的鍬“當啷”一下扔到地上,走過來翻弄紙箱。
胡小明實在支撐不住了,她從兩個人的對話中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那個一直被她想像成風流倜儻、文質彬彬、才華橫溢的小樓男主人,此刻就躺在距她不到三米遠的土坑裏,已經麵目全非,腐敗的味道正隱隱飄來。
而這幾個瘋狂的家夥,還不罷休,果然沒有放過這堆她賴以藏身的紙箱。
那個被領頭的強令單獨留下來的倒黴蛋,正在沒好氣地胡亂拆著那些裝滿破爛的紙箱,故意弄出很響的聲音,好像在為自己壯膽。
同一個散發惡味的黴屍相處,肯定比剛才發現裸體女屍要難受多了,胡小明猜得到他此刻的心情。
現在,一個人在二樓的臥室裏翻弄“瑪哈”背後的暗洞,一個人在大廳裏望風放哨,地下室裏隻有這一個人。胡小明隻覺得這是個非常好的時機,可是任腦子亂轉,一時怎麼也想不出一個兩全之策。
腐屍的味道越來越濃了。胡小明感到自己要嘔了,可是她的肚子太空了,幹嘔了兩下都被她強壓了下去。她聽到那個家夥邊氣喘籲籲地搬箱子,邊一口接一口地往地下吐口水:
“呸……呸……呸!”。
她預感到那人跟她此刻的感受不會有什麼區別,可能也已經有點支持不住了。
不知道從哪兒來的靈感,事後胡小明還反複想過,當時的情形真讓她自己都感到吃驚。她隻記得下意識地猛然朝擋在麵前做為屏障的那堆紙箱推去!好像她的手已經完全不受大腦指揮了那樣。
“嘩啦!”隔在兩個人之間的紙箱突然坍塌下去,在微弱的手電光線斜斜的映照下,胡小明看到了那個正彎腰從紙箱裏往外掏東西的男人,他被驚得抬起頭來,在看到她的一瞬間,那張黑臉就完全變了形……
僵持了不到2秒鍾,那個男人一個豹子撲食——不是撲向胡小明,而是相反,等到胡小明看清楚,他已經逃到地下室的門口去了。
胡小明聽到他慌不擇路的腳步聲,在階梯那兒亂成了一鍋粥,摔倒了又爬起來,磕磕絆絆地竄上了大廳。
眼前的場麵是胡小明想都沒有想到的。她的潛意識裏隻是想試一試,她對這些為了錢財不惜一切的家夥是不是也怕鬼,心裏其實一點兒數都沒有。隻是昨晚以來,胡小明經曆了太多與魔鬼打交道的感覺。她覺得自己好像已經沾染了濃濃的鬼氣,被不自覺地被裹挾進去了。
最主要的還是因為胡小明知道他們不是為她而來。他們深夜偷偷摸摸闖入別人的住宅,注定也是一幫滿懷恐懼的家夥。
地下室裏恢複了安靜的同時又重陷黑暗。
雖然四周充斥著濃厚的恐怖氣味兒,可是胡小明的腦子卻格外清醒。
這會兒,她的耳朵是全身最敏銳的器官,因為她必須聽清楚頭上大廳裏的動靜,以便及時地做出反應。那個失魂落魂的男人逃上去之後,會不會跟其他人講起他在地下室裏“撞鬼”的事?如果那兩個人不相信,又要下來察看怎麼辦?
她開始對自己這一舉動所造成的種種後果擔心,甚至有點兒後悔。可是,不這樣,又能怎麼辦呢?等著他們發現她,然後再活活把她這個“目擊者”滅了口?
胡小明沒有聽到她預期的聲音。
那個跑出去的男人沒有大喊大叫,也沒有領了人再下來察看,大概他還是有心理障礙的,可能他對所遇到的事情根本就處於半信半疑之間。他也許會以為是自己膽子太小產生了幻覺,說出來會成為日後別人的笑柄。所以他這會兒正強自鎮定,若無其事地出現在其他人麵前,然後報告說,“地下室裏都找過了,沒有發現什麼東西”。
她隻聽到二樓傳來“嘭!嘭!”的砸牆的聲音,也許是有人正在對瑪哈背後的暗洞或是壁爐什麼的大動幹戈。
一陣陣怪味兒襲來,胡小明走過去從一隻木頭箱子上拿過那個男人丟下的手電筒,光柱照射在地下那個被挖掘得一片狼藉的土坑。站在坑沿上可以看到半隻人頭和一隻肩膀暴露在外麵,泛著一種說不上來的顏色。
胡小明想抓過鐵鍬把那麵目可憎的東西覆蓋起來,可是她的手軟得連捏住手電的力氣都快要沒有了。
她走回剛才藏身的地方,找了一處沒有倒下來的紙箱堆,坐在靠牆的地方,把自己的鼻子埋在兩腿之間,熄滅了手電,耐心地等待著。
樓上的聲音還在響著,一下,一下,聽起來好像故意在跟胡小明的急切心情做對。她抬起臉看了看手機,還是沒有網絡信號。這樣下去,就要與阿英失去聯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