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表姐不放任何突然者走,無論是男還是女,不過她更希望是女人,因為能較好地預防容易引來失望的誤會。兩人試上一會兒,一般能找到用於交流的第三種語言,於是兩人坐到一起交流出身,結果表麵上的距離很快就縮小了。在這個世界上一直有許多人在漫遊,並且由於無數的原因有人離開了自己的國家。地球很小,這如今眾所周知,距離沒有多大意義。很快就已到達了一個對兩人都有味道的名字,接著用一點耐心以及大量禮節就能證明——簡直難以相信——兩人都屬於同一個家族並且說不定甚至對對方的存在都略有所知。誰對此敏感,誰一直開著眼睛和記憶,誰就用不著努力去結交陌生人,因為他到處都有親戚。
“我對此作記錄,”月亮表姐說,“而且我旅遊沒有別的原因。我不曾既在一個國家卻又在那兒沒找到親戚。世界不可能像人們說的那樣邪惡。為什麼不大夥兒都找他們的家人呢?人們應該是為了感覺像在家裏一樣而去異鄉旅行而不是為了陌生而去旅行。”
她證明了她的猜想的真實性,所以呢,她不論身在何處都沒覺得很舒服,因為到達某地後她作的第一件事就是:創辦她的家庭。哪怕在最小的國家裏她也能找出頭緒來,甚至即使一個國家不超過十個人,其中一個也鐵定是她的親戚。
第一次月球航行給準備著的時候,她的牽掛就是跟著寄去一個給她的表姐的通知。她說服了航行者之一,利用這一接觸是多麼重要,於是他答應了在月亮上最先存放她的信。還不能確切知道它到達了她的表姐沒有。不過什麼都有可能,一旦她的感覺被證實又一次沒錯兒,那麼“月亮表姐”,正如人們目前嘲諷地稱呼她的那樣,就將成為她的尊稱。
(沙儒彬羅丹霞譯)
耳證人
耳證人並不努力去細看,但他也就聽得更好了。他過來,他站住,他悄悄地擠縮到角落裏,他瞧著一本書或一個櫥窗,他聽聽有可聽的,然後他就既無動於衷又心不在焉地離去。他那麼善於消失,以致幾乎可以認為他根本沒有來過。他一下子就已在別處,一下子就又聽著他知道所有有東西可聽的場所,他把聽來的好好放進袋裏而且什麼也不忘記。
什麼他也不忘記,到了把它說出來的時候耳證人就蠻值得一看了。那時他換了一個人,那時他胖了一倍並高了十公分。這些他究竟怎麼弄的?他是不是備有專為說出來而用的高跟鞋?難道他用枕頭填塞了自己以便使他的話顯得更沉重更緊要嗎?他什麼也不添加,他把它說得十分準確,好些人心裏在想,但願自己當時緘默就好了。那會兒,這一切現代化的器械都是多餘的:他的耳朵比任何器械都來得既良好又忠實,沒有任何事受到刪除,也沒有任何事受到排斥,無論這事多麼厲害都沒關係,謊言,粗話,咒罵,形形色色的猥褻之詞,既偏僻又鮮知的語言裏的罵人話,甚至他聽不懂的話,他全都準確地記住,當人要這些的時候,他就毫不變更地把它提供出來。
耳證人不接受任何人的賄賂。如果涉及到的是這種唯他一人才有的長處,他甚至不會顧惜到他的妻子、孩子或兄弟。他聽到過的他就是聽到過,連上帝什麼的都別想撼動它。不過,他也有人性的方麵,就像別人在某些節日做工作後的休息一樣,他偶爾地,盡管很少,讓耳蓋垂下而且不打算儲存聽到物。這做起來很簡單,他使人感覺到他,他正視著人們的眼睛:他們在這種情況下說出來的話完全不關痛癢而且也不足以把他們送到刀斧之下。當他脫下了秘密耳朵時,他就是個友好的人,每個人都信賴他,每個人都喜歡跟他一塊兒喝上一杯,於是無害的句子被交來換去。這時沒有人料到跟自己說著話的正是劊子手本人。人們不被偷聽時多麼純潔清白,這簡直令人無法相信。
(沙儒彬羅丹霞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