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波蘭]切斯拉夫·米沃什(1)(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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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幅叔本華的畫像,誰知道為什麼,配上了埃拉的一幅畫像,她笑得像謎一樣,畫家還給她戴上了一頂文藝複興時期的帽子,也許與“泰坦尼克”號甲板上的女士們戴的帽子相仿。“噢,哲學家,”流浪漢對他說,“我知道他們為什麼討厭你了。到底誰要人告訴,真理是心靈對它的功利主義使命的一種反抗呢?誰要人告訴,命運在分配智能的天賦時是勢利的,那些天賦完全是平庸的,一味追逐幻想,應當屈從於少數中的少數,承認自己的劣勢?‘他毋寧是個愛看戲的人,因為他擺脫萬物在看戲。’藝術家和哲學家,不就是千百萬中的一個?我也是這樣,如果我事先知道有什麼等著我,我可不就選定的生命和幸福嗎?即使現在,當我知道我的同代人的生命和幸福什麼也沒留下來,這就不難猜想,你為什麼沒人歡喜,而且永遠不會有人歡喜了。沒有人曾經如此有力地將兒童和天才同其餘的人對立起來,他們永遠在盲目意誌的威力之下,其本質就是性欲;沒有人曾經如此有力地解釋過兒童的天才:他們是旁觀者,貪婪,饕餮,是尚未被神的意誌所俘獲的心靈,雖然我想加一句,是為厄洛斯所引導的心靈,但卻是一個仍然自由的跳舞的厄洛斯,對目標和服務一無所知。而藝術家或哲學家的天賦同樣在對於成人的俗界的隱匿敵意中有其秘密。你的語言——哦哲學家——表麵上如此合於邏輯而又確切,偽裝多於啟示,人們才實在無法接近你。承認這一點吧,你的唯一主旨就是時間:一個仲夏夜的假麵會,開花的少女,在一小時之內生生死死的蜉蝣式的世代。你隻問了一個問題——值得人去被誘惑和被捕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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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們早晨走進村莊上麵的小路上,他們俯視下麵的山穀,為他們自己和他們在活人的塵世中所扮的角色所眩惑。

下麵的溪流,綠色的草地,和對麵山坡上陡峭的樹林層。

他們走在一隻黑色啄木鳥撲動在樅樹中間、新苜蓿的氣息從峽穀邊緣升起的地方。

現在他們在樹叢中發現了一座小橋,一座有扶手的真橋,它通向另一邊什麼地方。

他們走下去時,看見鬆樹框架裏有兩個鍾樓的屋頂,閃閃發出銅綠色,他們聽見了一個小鍾的微音。

那個修道院,比它高許多的路上的小汽車,陽光下有回聲,然而沉寂。

作為一個啟示的開端——他們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啟示——因為它決不會超過它的開端。

哲學家,你對他們短暫的自我熱忱未免太嚴格了,雖然即使那時他們觀看事物,也仿佛生存的虛榮就在過去之中,於是我退一步說,你的這段話證實了我自己所經曆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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