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是前任,一位是現任,可都是因為他,根子還在他身上,他有什麼資格去嘲笑人家呢?心裏這樣想著,又罵一回自己,人家是為你而痛苦,而你還幸災樂禍,你還是不是人?是不是一個男人?是不是一個頂天立地的漢子?
田姿經喬燕這麼一氣反倒清醒了,她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知道自己在別人心目中是什麼位置了。她還沒有見過他的弟弟、妹妹們,還沒有見過他家鄉的親朋故舊,不知那些人是怎麼看她的。她有些不寒而栗了。難道這就是代價?這就是插足別人婚姻進而上位的代價?早知這麼艱難,說什麼也不該愛上一個有婦之夫。喬翠葉有一句話說得好,她要才有才、要貌有貌,什麼樣的未婚男人不好找,便要與別人搶老公?這還是剛開始,以後的路還長,誰說得準自己的丈夫不被更有才有貌、更優秀的女人搶走?今天,喬燕的公開叫板,雖說是報複,是為她姑媽報仇雪恨,但誰保得準沒有幾分真心?她當初不也是從好感到半推半就,才走到今天的嗎?男人的心有哪個女人抓得住?有人說“女人心海底針”,我要說,男人心海底絲,更難捉摸。今天這事是個信號,可不能掉以輕心。
田姿是個聰明的女人,懂得輕重,知道進退,她現在知道丈夫不是舍不得那幾個錢,不是小裏小氣有意在房子的裝修問題上跟她泡蘑菇。他現在是作難了,不能再逼了,再逼就真有可能逼到別的女人的懷抱裏去了,好不容易得來的勝利果實要是輕易讓人,那不是傻到家了?以死相逼隻能使用一次,並且隻能在關鍵的時候使用,再次使用就不靈了,弄不好有可能雞飛蛋打、弄假成真,那不更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嗎?
“親愛的,我知道你為難,為了盡快有個家,就按你說的做按揭吧,先貸款裝修,等有錢了再把按揭款一次性還清也不遲。”晚上,田姿躺在丈夫懷裏,細聲細語地說。
“這就對了,還是我的夫人開明!”他不叫妻子為娘子了,娘子隻對前妻一個人私下叫的,是對熟讀唐詩宋詞的前妻的古稱,也是昵稱。他對現任妻子稱一聲夫人是對她的褒揚。“夫人”一詞在古代是尊稱,對自己的妻子稱夫人就是自誇了。苗偉業聽到妻子鬆了口,滿天的烏雲散了,心情舒暢,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地啄了一口。
所謂“夫妻同心,其利斷金”,本來不是問題的問題,經這麼一折騰,才知道夫妻同心的可貴,要是同床異夢、各懷鬼胎,遲早會出問題。
3、兩頭受氣
田姿足月生了個女兒,夫妻雙方都很高興,尤其是苗偉業,已經有了一個兒子,再有一個女兒,就是兒女雙全了。況且女兒對爸爸貼心,更孝順,不像兒子,一翻臉就不認人,誌方不就是明證嗎?爸媽離婚對他多少有一些影響,可他是成年人了,又受過西式教育,何至於反響那麼強烈?說不認就真的不認了?這都過去快一年了也不來個電話,打電話過去不是忙音就是掛斷,你媽不接電話還說得過去,你是我親生兒子,有這麼大的仇恨嗎?總不會是前妻從中挑唆吧?又或者是因為外公的去世將氣全部撒在我一個人身上了吧?唉,不去想了,時間會衝淡一切,該有的會有,該來的會來,強求不得。他給女兒起名叫苗誌圓,小名“圓圓”。有“方”有“圓”,有走四方的,有在一起團圓的,圓潤、圓滿、圓夢,都是“圓”,真好,但願女兒的到來,真能給人生有個圓滿的結局,能圓年輕時的齊家和報國的夢想。
與田姿結婚時沒有邀請親戚朋友,母校王子高中多次來函來電邀請他給“鵬舟樓”落成剪彩沒有回去;苗家莊祠堂開堂祭拜祖宗等著他去上第一柱香,他也找借口沒有回去;給父親作傳的事倒是沒有忘,但不知族譜修好沒有?也沒聽到回音。他已違背了父親的臨終遺訓,在親人和族人眼中已是不孝,盡管他為家鄉做過一些貢獻,可也彌補不了他的過失。這次女兒的滿月酒,他想辦得隆重點,想邀請雙方的親戚朋友見個麵,互相熟悉熟悉,一來借著喜慶化解一下以前的恩怨,二來是祝福女兒順利成長。
邀請函發了一大堆,凡與他夫妻倆有過交往的親朋戚友都在邀請之列,來人就行,禮物、禮金一概不收,外地來的機票、車費統統報銷,可謂是高朋滿座、賓客如雲,借此彌補了結婚時的不足。田姿娘家的七大姑八大姨來了好幾十人,苗偉業老家的大部分親戚和朋友也到了,隻是他的四個弟弟、妹妹隻來了大妹偉芝,說是作為代表而來,還帶來了禮金,收不收是他的事,送不送就是弟弟、妹妹們的事。
在酒樓招待的客人都離去了,一些親戚就到位於南州北郊的家裏來看望。苗偉芝也是第一次到大哥的新家,她本不願意來,可大老遠從中南趕來,總要來看看小侄女才行!
酒樓人多,鬧哄哄的,苗偉業還沒有正式向妹妹介紹新嫂子,於是趁到家的機會,他想隆重地將新嫂子向她推介一番。他將田姿帶到妹妹麵前,向妹妹作介紹,偉芝鼻子“嗯”了一下,就去逗小侄女玩。田姿微笑著站在那裏,等著她叫一聲“大嫂”,可她眼睛瞄都不瞄,視之無物,讓田姿尷尬萬分。
站在一旁的苗偉業再一次向妹妹介紹:“這是你大嫂田姿!”
“我大嫂叫喬翠葉,她現在美國!”偉芝麵無表情,聲音不大,可吐詞清晰,站在不遠處的田姿媽媽聽得很清楚。
老太太——要稱老太太也確實年輕了點,其實大不了女婿幾歲——氣呼呼地走到苗偉芝麵前,“你這是怎麼說的呢?我女兒是你大哥的老婆,不是你大嫂,那是你什麼人?”
“誰知道是哪裏的野女人?”苗偉芝沒好氣地說。
“偉姿是怎麼說話的?我以前是怎麼教你的,一點禮貌都沒有!”苗偉業訓斥妹妹。
“你還好意思說以前是怎麼教我的?爸爸生前是怎麼教你的?他臨終囑咐我們兄弟姐妹幾個,讓我們轉告你絕不能做對不起大嫂的事,你是怎麼做的?他老人家泉下有知也不會饒恕你!”苗偉芝連珠炮似地向著大哥吼叫。
苗偉業臉色鐵青,氣得舉起右手要湊苗偉芝,苗偉芝仰起臉迎向大哥的右手,一點都不躲閃。苗偉業舉在半空的手沒有打下去,妹妹是三十好幾的人,也是十多歲孩子的媽了,不能像小時候那樣動手就打,再說她千裏迢迢來為女兒滿月賀喜,這樣打她,情理上說不過去。
房間外的親戚聽到房內的吵架聲,都圍在門口,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你出去!”苗偉業指著苗偉芝,眼睛通紅,高聲地喊叫著。
“出去就出去,誰稀罕來你家啊?要不是二哥和偉強、偉蓮讓我做代表,我才懶得來!”偉芝邊走邊大聲說著。她當天就住到賓館,第二天就回中南去了。她們兄妹四個由前大嫂喬翠葉贈予的每人二百萬,日子過得紅紅火火,根本就不需要苗偉業這個大哥的任何資助。他們牢記父親的臨終囑咐,對大哥的為人深為不齒。
一個喜慶的日子被苗偉芝攪和了,親戚們自是不便說什麼,可田姿的媽媽卻不幹了,她開始數落女婿。
“看你們家是什麼家教?我女兒一個黃花大閨女,有才有貌,又年輕,嫁給你這個年齡大她一大截的男人,還受這個窩囊氣!雖說你有點錢吧,可還要做什麼財產公證。你說,這圖你的是什麼啊?”田姿媽媽不是省油的燈,幾年前與丈夫離了婚,本以為女兒給她釣了個金龜婿,後半輩子就有指望了,沒存想女婿的錢與女兒沒有半毛錢的關係,靠女兒的聰明伶俐得到了一套房子,可還是按揭的。她心裏老大不痛快,今天這事讓她抓到了把柄,找到了發泄的機會,不狠狠地損女婿一頓,這氣出不來。
在親戚沒有散去之前,苗偉業一直忍著,待送親戚們到所住的賓館後,苗偉業忍不住了,他沒好氣地說,“原來你女兒與我結婚是看中了我的財產啊!”
“你以為你有多大的魅力啊?半老頭一個。”田姿媽媽不過腦子的話衝口而出。
“媽,你說什麼呢?”田姿見媽媽口不擇言,高聲地製止。
苗偉業聽到年輕的丈母娘說出這種話,氣得手腳打顫,前麵損他的話就算了,可這句話很傷他的自尊心。四十多歲正是男人的黃金年齡,他自信還是玉樹臨風,風度不減當年,絕不是一個半老頭,可在她眼裏除了有錢以外簡直一文不值。她女兒嫁給他壓根兒是看在錢的份上。
“對不起,親愛的,我媽媽沒有多少文化,說話粗了點。她是有口無心,消消氣,消消氣!”田姿忙跑過來滅火,安慰丈夫。
“是啊,‘有口無心’,說出來的話可是收不回去了的!”苗偉業咬著牙,從牙逢裏蹦出話來。
田姿媽媽見女婿氣成那個樣子,知道話說重了,悄無聲息地退出女兒的房間,到客房她自己的房間去了。
4、資源整合
近一年來,苗偉業被家務事搞得是暈頭轉向、疲於奔命,先是田姿的逼婚、被前妻掃地出門、前丈人的突然離世、親人反目,接著是再婚、新別墅裝修的煩惱、女兒滿月時的風波。他覺得管好一個家比管理一個擁有幾十億資產的集團公司還難。
提到公司,他倒想起為了區區一千萬元的借款,被喬燕那個小丫頭耍了的事。不行,沒有公司控製權,就受製於人,處處受到掣肘,太難受、太不爽了。他想將前妻持有的股份收購或收購一部分也好,要獲得絕對控股權。可資金從哪兒來呢?春節前是有一筆分紅,本來是要拿出一部分將別墅的按揭款付清。他留了個心眼,沒有按時支付。田姿也催過幾次,都被他搪塞過去了,這不,就這按揭的事被新丈母娘損得不輕。可就分紅這點錢也不夠呀,他想將集團進行重新整合,將主業集中於房地產,其他的如餐飲、汽貿、古玩、礦業等統統賣掉,這不就有資金了。他找來常務副總裁褚達明商量這事。
“集團現在是多元化發展,容易分散精力,我計劃重新整合,將業務集中在房地產業,你看如何?”苗總裁提出了思路。
“好啊,我也在想這個問題。涉足的行業太多,資金像撒胡椒麵一樣東一點西一點,不利於主業的發展。況且有些子公司在邊遠地區,鞭長莫及,管理困難。譬如說礦業吧,幾個礦業公司分布在西南和西北地區,那些地方民風彪悍,弄不好就是一場糾紛,前不久我們處置的占用林地的事情,不就白白丟了好幾百萬嗎?”褚達明深有感觸,他說的礦業公司糾紛的事,那還是幾個月前。
在西北的中偉礦業有一個銅礦,開采時一切手續都沒問題,可就是因為地表森林流轉給個人後麻煩就來了。按國家法律法規相關規定,森林和礦藏是分權管理的,礦口、臨時工棚和道路占用或損毀林地、林木,照價補償或賠償就行了,可對方不滿足,硬說開礦影響林木的生長,非要占有礦權百分之十的股份不可,否則就封路。這就蠻橫無理了。當地政府不予協調,甚至有人私下與對方串通一氣,結果就一次性補償對方七百萬元才沒有讓銅礦停產。這事找誰講理去。還有西南的礦也有扯不清的各種糾紛。
苗偉業與褚達明意見一致,不如趁現在有色金屬行情好賣掉,還能賣出個好價錢。其他的也一並賣掉,隻保留房地產或與房地產業有關的公司。
集團有這麼大的動靜,涉及的有股東層麵和經營層麵。經營層麵好說,員工盡可能轉崗,辭職或辭退的,按《勞動法》相關規定執行,就高不就低,不要虧待了跟隨多年的老員工。股東層麵當然是喬翠葉了。
“喬大小姐,又有事與你商量了,這次可不是私事而是公事了。”苗偉業召集董事會成員就公司的大政方針進行商議和決策,落座後,他開口對喬燕說,半是調侃半是認真。
“我可不敢稱大小姐,董事長有什麼吩咐我照辦就是了。”喬燕沒有上次那樣嘻皮笑臉了。前姑父女兒的滿月生日,她隨集團的管理人員一起參加了,沒有鬧騰。後來聽說苗偉芝給田姿一個難堪,進而引起苗偉業與新丈母娘的一場大戰,心裏美得很,一個勁地說,“報應,報應,這就是報應!”對於自己的那次當麵“宣言”,使田姿灰溜溜地從眼前消失更是得意非常。
苗偉業讓董事副總裁褚達明將集團的初步整合方案宣讀一遍,喬燕認真地聽著,沒有反對。
“這事太大了,得向姑媽彙報,我不敢表態。”喬燕說。
“當然,你把方案草案發給你姑媽,征求她的意見!”苗偉業提議說。這是他意料之中的。其實除了整合方案外,還有一套公司今後幾年發展的計劃和目標。這個他暫時不拿出來,擔心喬翠葉看到公司的發展前景後不願意轉讓股份給他,或要價太高,這樣不還是要受製於她嗎?他要先拿到股份後才亮出這份計劃。
遠在大洋彼岸的喬翠葉正在波士頓大學攻讀經濟學碩士。自離婚到美國一年來,她遊曆了諸多城市和鄉村,視野開闊了許多,心情也平服了許多。到上大學重新捧起課本時,除專業書籍外,有關社會學方麵的書籍讀得不少。對於前夫的背叛,她能客觀地從社會和人性方麵去分析。她從婚姻失敗的陰影中慢慢走了出來,前夫的幾次來電,她不接的原因是不想牽扯過去,隻想潛心讀書。而兒子的不接電話自有他的理由,她也沒有刻意在兒子麵前貶低前夫,隻是不想提及而已。此番接到“中偉集團”的整合方案,她可以接受,也想趁此收回股本,專做基金投資人,完全退出“中偉集團”,讓前夫放開手腳做他想做的事。
“中偉集團”很快就接到了股東喬翠葉的回複,除同意整合方案外,建議其他股東收購其股份,股東如不收購,她可另找人收購。
苗偉業喜出望外,真是正中下懷,他還擔心前妻想要控製他而不肯轉讓股份呢!他委托會計師和評估師事務所對整個集團的所有資產進行審計和評估,然後套現,按股份比例進行分配。他將分配給自己的資金全部集中,對承諾給兒子的部分還是由他持有,按淨資產的一點二倍收購前妻的股份。即使如此,也僅夠收購百分之三十的股份,還餘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要求延期一年支付,同時支付利息,並以百分之二十股權質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