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縣令怒喝一聲,臉盆大小的拳頭就衝夏恒砸下來。
夏恒立即側身躲避,然而透支的體力令他的動作變得遲緩,原本就受傷的手臂又在肩頭狠狠的中了一拳。
夏恒悶哼一聲,忍著疼痛,立即借著這股力道轉身,然後便沒有任何猶豫的向後躺去。
一瞬間的交錯,夏恒憑借之前衝刺的慣性浮在半空中,而上半身更是出現在了王縣令身後——
第一鎖定區域,後腦!
金屬碰撞聲響起,而王縣令也立即轉過了身,雙手緊握,眼看就要衝著夏恒的腦袋錘了下來!
第二鎖定區域,右肋!
子彈在膛線中急速的旋轉,然而下一刻就在此被無情的彈飛,而彈夾內已經空空如也!
可夏恒非但沒有丟掉槍,反而握得更緊,仍在半空中的身體努力的做著調整。隻見夏恒拇指按動一個按鈕,一把拇指長短的匕首立即從槍托中彈出,反手一揮,便衝最後一處鎖定區域刺去!
二人的速度都不算快,已經落到一半的雙拳,一把刺向罩門的匕首,數千雙眼睛看的清清楚楚,所有人心中都在思考——究竟誰會更快?
答案是匕首!
手臂的肌肉緊繃,夏恒用盡了全身力氣將匕首狠狠的捅進王縣令身體,然而……
鐺!
因為用力過猛而斷裂的刀刃驟然折斷彈起,下一秒就旋轉著劃破夏恒的麵龐消失在身後。
推算錯誤?
當然不是,或者說夏恒的推算從一開始就是一個賭博。要知道僅僅憑借不到十發子彈,就想推斷出全身每一塊肌肉,這根本是一個無法完成的工作。
更何況王縣令還是一個體積足足趕上常人三倍的胖子。
所以夏恒隻能賭,他從一開始就專門挑些難易被人注意的角度射擊,然後仔細推斷王縣令的反應,加上王縣令對夏恒手裏詭異的“暗器”也心生忌憚,神態中自然也會在不經意間露出破綻。而夏恒要做的就是分析這些破綻,從中剔除掉迷惑他的假象,找到真正的“答案”。
在匕首折斷的刹那,夏恒臉上非但沒有露出絲毫的驚異,眼中反而閃出了耀眼的光芒,王縣令的臉上則立刻湧現出震驚與畏懼!
要知道王縣令身上的皮膚筋肉雖然堅硬如鐵,但劇烈真正的鋼鐵還是存在著差距,匕首刺上去雖然不會對王縣令造成多少傷害,可同樣也不會這麼幹淨利落的折斷!
是護甲!王縣令保護罩門的護甲!
夏恒騰空的身體撲通一聲落在地上,在他頭頂王縣令一雙拳頭宛若天外的隕石般霸占著夏恒全部的視野,若是尋常人早就嚇的亂了方寸,閉眼等死。
但夏恒的臉上依舊看不到半點畏懼,任由飽含著王縣令體臭的狂風刮的眼角生疼,手指則立刻在戰術腕表上按動,騰的一聲,一把一寸長短的利刃彈出!
王縣令的罩門是在右腳踝上方約兩指處,也就是經絡中的金門穴!
之前的攻勢雖然被那層護甲所擋住,但由於本世界的冶金鍛造技術的限製,護甲也不可能一絲縫隙沒有的將罩門護住,否則一圈鐵包著腳脖子,別說與人拚殺,就是正常行走也都是問題,到時候就連傻子也知道那是他的罩門。
勝負已分。
夏恒立即揮動著手腕朝罩門與護甲的縫隙處刺去,然而就在這一刻,夏恒的身體如同斷了電的機械般驟然停了下來,一直閃耀在他雙眼中的冷靜與對生存的執拗也仿佛在那一秒變得黯淡!
若是貼在他身邊仔細看去,就能發現夏恒從頭到腳每一塊肌肉都在細微的顫抖著,甚至能夠產生肌肉隨時都會分崩離析的錯覺。
夏恒這才意識到自己的這幅身體恐怕是已經到達極了!
如果用一杯水來比喻夏恒,那麼杯子是他的身體,杯裏麵的水則是他的體力。年齡縮小的他就已經在開始前被無情的倒掉了一半的水,而之後緊接而來的沙漠、牢獄,更是將他這個杯子裏的水完全倒空。
至於剛才的戰鬥?
那完全是夏恒憑著自己的意誌,以及長年的訓練本能進行。
此時此刻的夏恒就是一個倒光了後,放在最為嚴酷的烈日下暴曬了一整天的水杯。別說水,就連杯子本身也即將出現了細密的裂痕。
油盡燈枯,說的就是他這樣的狀態。
夏恒試著掙紮著躲開那雙足以致命的拳頭,然而身體的疲勞卻仿佛一根根沉重的纜繩將他死死的凝固地上,就連胸膛也在那一刻暫時停止了起伏。
這麼快就要結束了嗎?!
夏恒望著地平線的即將泯滅的光芒,心底湧現出無盡的不甘。他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他唯一擔憂的便是自己的死亡導致任務的失敗。
就在這時,一股清風忽然拂過夏恒的麵頰,靜悄悄的鑽入鼻息間。
風的味道一點都不好聞,帶著一股子濃濃的沙土氣,令人聞過後忍不住想要打噴嚏,可就是這麼一股惱人的沙土氣,卻讓夏恒凝固的胸膛再次劇烈的起伏!
一口氣順著鼻息湧進身體,而心髒更是如同開天辟地的爆炸般猛地跳動!
幾乎是在一瞬間,夏恒就感覺到每一寸幹涸的肌肉纖維中迸發出了難以想象的力量,也就是在那麼一瞬間,他忽然察覺似乎有著一根無形的線,將他與遠方某處聯係在一起。
刹那間,夏恒方法聽到了來自遠方的異域歌聲,可轉瞬間歌聲、莫名的聯係就消失在他的感知中,唯一不變的就是爆發的力量依舊存在於他的身體中!
這一切說來複雜,可種種變化都是在彈指間完成。
不遠處瘋狂的鎮民依舊在驚呼,幾名心急的母親已經抱著孩子試著跑了過來。他們都是平常人,根本無法看出夏恒的變化,或者就算看出來他們也覺得沒什麼——要殺夏恒的可是王縣令!
在場中唯一一個察覺到異常的就是鎮民們的“精神信仰”王縣令自己,明明是自己一拳就都能打死的惡心棄民,明明在之前就已經變得黯淡無神的眼睛,不知為何竟漸漸恢複了光輝,甚至當王縣令真正察覺時,那雙眼中閃耀的幽蘭光芒甚至已經逼得王縣令不敢與之對視!
“啊!”
殺豬般的慘叫聲從王縣令嘴裏蹦出,然而慘叫才吼到一半,就被一把槍暴力的捅進了嘴裏,然後被一具瘦弱的身體死死的壓在地上!
莫名出現的力量正在緩緩消失,夏恒盡力控製顫抖的身體,開口對四周吼道:“最後一次,如果不想他死,讓我走!”
雖然沒練過武,但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在場的任何練過幾下子的都知道,罩門破後,王縣令也不過是一個比常人強不了多少的胖子,絕對挨不住眼前這個棄民的“暗器”。
在場的最為緊張的莫過於那位膽小的師爺,他與這位王縣令相處十餘年,不說是情同手足,也是臭味相投。況且所謂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王縣令雖然官職小,但在這個西寧鎮就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師爺可不相信王縣令若是死了,新來的縣官會重用自己。
師爺趕忙高聲喊道:“棄……啊,不,壯士!手下留情啊!我這就叫人去備上快馬和幹糧!”
說完他就拉過一個衙役,臉上諂媚的神情一變,對衙役嗬斥道:“沒聽見嗎!趕緊去把東西準備好!”說完師爺又湊過去低聲說:“先把東西拿過來,然後你叫人去請喬大人過來做主!”
衙役一聽喬大人的名字身體先是一抖,眼中明顯就是露出一股恐懼,剛想出言拒絕,忽然整個人就騰空而起,然後撲通一聲摔在地上,再看衙役腦袋和身體的呈現的詭異角度,絕對是活不成了。
“不用叫了,我來了!”蒼老沙啞的聲音仿佛憑空出現,聲音的主人掃了眼地上不停抽搐的衙役屍體,冷聲道:“遇事膽小如鼠,死有餘辜。”
夏恒立即順著聲音看過去,恰好迎上一雙凶惡的仿佛野狼一般的眼睛。
“繞喬!鄒臥!(老喬!救我!)”
因為嘴裏還有一把槍,王縣令說出的話完全讓人聽不出是什麼意思,不過任何人都能聽出來他話語間的激動。